一路回到安乐宫,尔珍担心淑贵妃又会要她去做什么,好在这一次,她仅仅是嘴上念叨了几句,并没打算以此做文章,想来那宋渊一年到头也不会回京城几次,皇后与外界的书信往来则都是皇帝派人递送,瞎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皇后大大方方地与外臣谈笑风生,亦是见仁见智的事,皇帝都没计较,别人的计较就更显得小气了。
至于淑贵妃,这么一段时间来,尔珍以为自家主子想通了,不会再明着暗着和皇后比,可今天宣政殿上,皇后身穿凤袍与皇帝并肩而立,那赫赫扬扬的气势,那光芒万丈的风华,仿佛刺激到了贵妃,凭什么她就永远是仰望的那一个是不是?尔珍觉得淑贵妃现在一定就这么想着。
“把沣儿找回来,让他把衣裳换了,今天不必拘着他,叫他好好玩儿吧。”淑妃回到寝殿,生了会儿闷气,便打起精神换了更华丽的衣衫,今日毕竟是过节,大喜吉利的日子,她也不想让自己心存怨气。
歇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淑贵妃便又要出门,安泰殿里等着开宴,元旦之日岂有她清闲的时候,淑贵妃倒也不怨,多年来早已做得得心应手。而皇后说放手让她去做主,就从来也不插手不抢功劳,这一点上淑贵妃的确能感受到自己被尊重,当然忙也忙得心里高兴。
只是两个儿子难缠,得知母亲要去安泰殿张罗酒宴,便都跟着要一起去,过年过节淑贵妃也不计较那么多了,便高高兴兴地领着他们同往。半路上遇见华服盛装的林昭仪正站在路边骂人,直把沣儿唬了一跳,他如今虽差不多走出了梁若君带给他的阴影,只是见不得有人张牙舞爪。
淑贵妃微微皱了眉头,见林氏前来行礼,便道:“大过年的,你做什么,叫太后知道了岂不是你的罪过。”
林昭仪恨恨地扯过自己的裙摆,上头赫然一只泥鞋印,鲜红的长指甲指向地上跪着的宫女:“那小贱人不长眼睛,把臣妾这身衣裳弄脏了,可还怎么穿着去赴宴。”
淑贵妃望过去,那宫女哆哆嗦嗦地跪在路旁,隐约能见到脸上红肿的两片,必定被掌了嘴,她叹气:“你还是这么冲动,换一身衣裳就是了,何必作践宫女。”她回眸看了眼沣儿,想鼓励儿子不要害怕这种事,便对他说,“沣儿去叫那宫女起来,跟她说别怕。”
二皇子略迟疑,弟弟倒是跑得飞快,见浩儿跑去了,他便也跟上了,那宫女受宠若惊,越发地慌张,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露脸,叫淑贵妃惊讶:“你不是王婕妤身边的香薇?”
香薇连连点头,林昭仪在边上轻哼:“方才路过海棠宫,臣妾好奇进去看了眼,这小贱人正围着炉子烤年糕吃,我们做主子的还没这么惬意呢,她倒是悠哉悠哉,俨然是海棠宫的主子了。贵妃娘娘,臣妾要了她,往后让她跟着臣妾吧。”
林氏好歹也是昭仪,在宫里地位并不低,家里又是显赫的功臣,淑贵妃平日里虽然压过她们一头,但这种要个宫女的小事,明知林昭仪不会对香薇好,淑贵妃也不能随便阻拦,显得太计较。
“沣儿,我们走了。”淑贵妃算是答应了,带着孩子要继续往安泰殿去,可是才走没多久,就听得哭声,她转身看,林昭仪身边的人正抓着香薇要拿簪子扎她的脸,淑贵妃眉头紧蹙,本想让尔珍去告诫林氏别太过分,可她的儿子却先跑了过去。
“你们别欺负她。”沣儿站在那里,看上去还有些胆怯,可他勇敢地说出口了。
这光景,叫淑贵妃看得感慨万千,一面招呼儿子回来,一面吩咐尔珍:“去把香薇带来,往后就留在我们宫里。”
她问儿子:“这样可好,往后香薇就跟着你,她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二皇子可高兴了,像是做了见了不得的事,之后带着弟弟在前头走,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得做母亲的心里好不欢喜。
且说淑贵妃真的发话,林昭仪也不敢怎么样,本也不过是因为过去厌恶王氏,今日闲得慌了,拿香薇撒气取乐,没有这一个乐子,她也会给自己想别的乐子,嘴上念叨几句不服气的话,也就作罢了。
自然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清雅耳朵里,她转述给珉儿听时,道:“不知香薇自己有没有动脑筋,倒也是无巧不成书了,等了半年也没见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必定自己也想法子了,不然这么巧就在淑贵妃的必经之路上?真是难为她了,当初她对王氏忠心被辜负了,我们不能再辜负她。”珉儿吩咐清雅,“小心留意着,千万别叫她受伤害。”
清雅应下,又问皇后要香薇做什么,珉儿只道:“眼下没什么事,让她安心当差,一切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