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皆色变。
“怎会是酷吏张若?朝廷为何会派这么个人来?”
面面相觑中,陶涯等人满脸惊讶和意外,兼有忧虑。
廷尉为新汉九卿之一,掌平狱,而廷尉正是其属官,也为六品位格,但权职极大,派遣地方,有临机决断之权,说杀你就杀你,还是依法而行。
尤其那张若,出身关中,为法家传人,行事古板,有酷吏之名,这样的人主导特使团,整个意义顿时就不同了。
“这下可麻烦了,若御史为主,就是检查、审问为主,是要查案的,可如果是廷尉正为主,那就不光是要审案,还要断案,要杀人啊!”庞乡摇摇头,露出担忧之色,“难怪来得这么快,也难怪庾兄会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给我等通报,如果张若再来一个杀案,咱们的名声也要牵扯其中。”
魏欧愣了愣,忽然笑道:“诸位,我等不用太过着紧,只需静观其变即可,真要是有什么变故,也得先找他陈止啊,他才是出头鸟,先看他如何遭遇,不就知道如何应对了?”说完,便一副运筹之态,仿佛料敌于先。
与此同时,郡守府中,郡守徐辉正与几人谈笑风生。
“原来这位就是庾御史,果然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常,更兼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为侍御史,令人敬佩啊。”
在徐辉面前,两边座椅上坐着几人,分为左右,右边有四人,其中三个是熟人,为干宝、苏峻、乔老,乔老身旁还有一人,却是个中年人。
此人名为桓彝,不久前曾代表徐州刺史张初,在留县与诸葛言结交,这次是张初听闻了彭城之事,派这桓彝过来了解情况的。
在这四人对面,同样坐着四人,为首一人四十岁左右,神色严肃,头发梳理的井井有条,双眉如剑,双目冷冽,一看就是不拘言笑之人,此人就是正使张若;紧挨着张若的,却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年不过二十出头,面带笑容,神色从容,姿态华美。
这人就是庾亮。
“徐郡守抬举我了,我这点尽斤两自己清楚得很,不比旁人,不说别的,徐州不就有个名为陈止的名士么,听说这次诸葛遇袭,全靠这个陈止力挽狂澜,他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吧?也是个能人,何必夸我。”
听庾亮提起陈止,徐辉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被查案的特使记住名字,并非好事,徐辉就道:“陈贤侄确实是我彭城人杰,但论品阶,还是不如庾御史的,阁下定品就是四品,如今更是早入上品,风流之名南北流传,这次朝廷委君重任,就是证明。”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别夸别人了,就你最厉害,也别扯了,赶紧说正事。
庾亮顿时露出笑容,连连谦虚,却闭口不提案子。
徐辉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特使团突然到来让他措手不及,惊讶和慌乱丝毫不亚于陶涯等人,只是他更善于隐藏,看上去神色如常,还能和众人交涉、交谈。
只是,对朝廷到底有何打算,派来的人又有什么深意,徐辉同样头疼不已,否则也不用将干宝等人叫过来了
按理说,接待朝廷特使,郡守府的人就够了,将干宝这些刺史使者叫来,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为拉个同盟,再通过这个渠道,将消息传给刺史。
诸葛言的事发生在彭城,但影响整个州郡,徐辉可不愿意一个人顶在前面。
干宝等人同样疑惑,他们和庾亮交谈着,目光却不时扫过那不拘言笑的特使正官,廷尉正张若!
作为刺史心腹,干宝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得知带队的是位御史,没想到特使团不光搞了突然袭击,连主导者都和消息不一样,他们这心里盘算着和陶涯等人一样的念头。
此举代表了什么?
于是,地方官府和朝廷特使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表面友好,实则各怀心思的气氛中结束了,张若也好,庾亮也罢,什么都没透露,除了提了个陈止。
很快,特使到来的消息,以郡守府为核心朝整个彭城郡、徐州辐射出去,一个个世家、一个个势力都接到了消息。
他们意识到,诸葛言遇袭的第二波风浪即将袭来!
“特使要见我?”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在家书写农书的陈止接到了一个消息,他看了看天色,接近傍晚。
“朝廷的特使是午时抵达的,歇都不歇,就要见我?那过来传话的人,说了原因么?”
过来通报的陈觉就道:“说是和王贼之事有关,具体的小的可不敢问,这都是朝廷的大事。”
陈止点点头,既是特使召唤,他自然不能拒绝,于是放下笔,就开始更衣,很快就乘着牛车前往郡守府。
车上,陈止罗列掌握的情报,推算着特使的用意。
“如果真要查案,总要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再传召证人吧?但从时间上来判断,将我叫过去,是特使抵达后的第一个命令,莫非是找我了解过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