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祥这么一说,张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三天以前,宁南市经贸委和建委牵头组织宁南各区县干部,去邻近的孟家湾市学习考察小城镇建设。
别看孟家湾跟宁南市同为滨海省中南部的经济落后地区,但他们的小城镇建设却很有特色,发展推进很快,最近更是被省委树为了全省的小城镇建设示范点,全省各地市过去参观学习的队伍络绎不绝。
宁山县这边也组织了一个考察团,共有十人组成。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周南担任团长带队出发,率宁山县各部门的一把手赶往了孟家湾。
张强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心道:看来这事情与周南无关了?
周南和张大中之间的恶劣关系,在宁山县不是什么秘密。但张强却也了解周南的为人,知道他不是一个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人,他跟张大中的矛盾是一回事,但工作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南应该不会因为敌视张大中,而撺掇天空集团无事生非。
张大中这个人啊……张强眉头越加紧皱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恨恨道,“这个张大中,狗屁的本事没有,只会添乱!一点规矩都不懂,周南虽然年轻资历浅,但却是市委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又是县委副书记,他这么跟周南拧下去,吃亏的最后还是自己!”
“看来这个事情……”张强欲言又止,站在一旁的县委办主任李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道,“张书记,不论如何,天空集团已经在这几个项目上投进了很多钱,如果长期停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我想,这回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误会解释清楚了,工程还是会继续开工的,要不然,他们损失就大了,接近一个亿的投资都收不回去嘛。”
张强叹了口气道,“停工当然是暂时的,但问题是,投资商这么闹了起来,影响非常不好。一旦传到市里,市里领导肯定会加以关注,那样问题就闹大了。”
“你马上去给张大中打电话,让他过来。”张强烦躁地摆了摆手道。
“张书记,要不要也给周县长打个电话,让周县长给天空集团的章总方面说一说?”李祥试探着说了一句。
张强摇摇头,“先算了,他还在外边。等我问问张大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张大中最近两天狼狈不堪。
他没有料到天空集团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而动作又是这么迅速,说停工就停工了,干净利落,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那天,天空集团催要修路的工程款,张大中带着马忠零赶过去准备跟章宁宁交涉一番,结果在工地现场却跟章宁宁闹得很不愉快。
章宁宁本来就很厌恶他,再加上他又拿捏着一副领导干部的威严和架子,说话高高在上的,心高气傲的章宁宁怎么会吃他这一套,当即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章宁宁心道,本小姐见过的政斧官员多了去了,你一个小小的副县级干部,也在老娘面前装大爷,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而张大中心里也很恼火,觉得一个企业的副总而已,竟然不把自己这个县委常委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虽说天空集团是县里招商引资来的投资商,但县里已经给予了相当大的政策优惠,又在各方面对项目建设大力扶持,还想怎么着?堂堂人民政斧,还要拿你们一个企业当菩萨供着?
于是,三言两语之下,两人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
张大中拂袖而去,回去之后气不过,就安排镇里有关部门来工地上检查,有意无意地挑出了几个所谓的工程安全隐患,下达了安全隐患整改通知书。
同时还要求工地上装设防尘网和安全保护栏。
如果是在市区里施工,这是非常必要的,但工地这个地方一片荒芜,除了一条沿着宁山镇边缘而过的省道公路上有些车流量之外,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装个屁的防尘网和安全保护栏啊。
天空集团宁山公司的副总黎涛带人跟宁山镇安监站的人争论了起来,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差点动起了手。
情况反馈到了章宁宁那里,章宁宁非常生气,抓起电话就给宁山镇长马忠零打了过去,在电话里跟马忠零吵了一通,然后趁势发作,当天就招呼项目部的人立即通知施工企业,停工休整。
周南在任的时候,宁山镇对天空集团的人可以说是非常客气的,镇委镇政斧的后勤服务支持也很到位。但张大中才来宁山镇没几天,镇里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章宁宁的人最近去镇里协调办事很不顺畅,原来打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专人去办还会遭遇推诿扯皮,前后的反差实在是太大。
所以说,这个事情之所以能闹到这一步,周南幕后的“艹作”只是推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关键的因素是张大中的咄咄逼人和骄横自大,引起了章宁宁和天空集团方面的强烈反弹。
还没有等宁山镇方面反应过来,章宁宁就带着自己的一干下属带车离开宁山,返回海都。等张志军带着宋晓琳赶去宁山宾馆准备找章宁宁“通融通融”的时候,已经扑了个空。
这样一来,张大中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姓。
他本来有些有恃无恐,反正天空集团的投资已经进来,为了企业本身的利益,章宁宁也会继续把这几个项目做完,要不然,岂不是要亏大本?
但不成想,章宁宁竟然说停就停了,似乎一点也不顾企业的投资成本。
而天空集团闹了这么一场,对于屁股大的宁山县来说,负面影响很大,官场坊间议论纷纷,小道消息满天飞,几乎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张大中。
章宁宁轻描淡写地撂下了好几个半拉子工程扬长而去,让张大中焦头烂额。舆论的压力不算什么,关键是肯定有来自于县委和市里的压力,他是要顶不住的。
不管怎么说,他才刚上任时间不长,就跟投资商产生了剧烈的矛盾,导致好几个工程停工流产,这种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巨大责任,他都是承担不起的。
马忠零神色复杂地走进了张大中的办公室,轻轻道,“张书记,我给章宁宁打过电话了……”
张大中脸色不好看地抬头望着马忠零,急急沉声道,“她怎么说?”
“她说,因为天空集团的资金链上出现了一点问题,后续的资金跟不上,所以要暂时停工。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施工,还要看公司的资金筹措情况,也许一个月,也许几个月,也许要拖到年后了。”
“她还说,天空集团过两天就要开董事会,董事会上要讨论宁山县的项目,会不会继续投资,还要看董事会讨论的结果。”
马忠零低低道。
张大中咬紧了嘴唇,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胡扯的玩意,她这纯属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天空集团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资金链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岂有此理!……”张大中恨恨地咬牙切齿道,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马忠零,你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靠山村的项目可以先放一放,但市场物流园工程必须要尽快恢复施工……这不是她们企业单方面的事情,怎么能说停就停?”
马忠零眉梢扬了扬,脸色发苦,心道都闹僵了,根本就无法沟通,打多少电话也不顶用啊。直到如今,你还要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去压制人家——那个骄傲的女人,她怎么会吃你这一套啊!
但马忠零却没有当面跟张大中“反驳”的胆量和勇气,只得苦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