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室,楼至哄了质辛一会儿,也是该睡中觉的时分,质辛挽着楼至的胳膊沉沉睡去,楼至又不忍就这样丢开他,便跟着歪在榻上,随手捡了一个团扇轻轻给质辛扇着,彼时已将近暑热的天气,等闲孩子都换了夏衫,只是楼至诞育质辛之时曾遭魔气污化,质辛出生后,他与蕴果两人便十分担心他体质有亏,是以从小教导质辛要惜身养福,不可在换季之时轻易穿脱衣物,以防春寒,质辛若只在妈妈跟前还罢了,只是近半年都是蕴果照顾他,他小小年纪却也知道爹爹规矩大,所以将近暑热天气还穿着缎面的夹衣,刚才哭闹了一阵,小脸已经涨得通红,楼至心疼他,便持了团扇在他跟前轻轻扇着,质辛果然贪凉,朝着扇风的方向一拱一拱地磨蹭着,楼至微微一笑,俯身在质辛颊上一吻,抬头便看见蕴果正站在门口含笑不语。
楼至见他过来,担心他又要戏弄自己,连累着把质辛吵醒了,便歪在软枕上假寐,不去理他,谁知蕴果竟自顾自走了进来,还将内间的帘子放下,自己脱去外衣躺在楼至身边,伸手接了楼至手中的团扇,朝他们的方向缓缓扇动,楼至见他没有淘气,便将自己给质辛挽住的胳膊抽出,拿过一个软枕塞进质辛怀内。质辛还以为软枕是妈妈的身子,竟然一翻身骑在上面甜甜睡着,还不时用小脸磨蹭着软枕,口中垂涎也快要滴落,楼至展颜一笑,连忙掏出锦帕给他擦拭干净。
回过身来,见蕴果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楼至唯恐他又要戏弄自己,便皱眉做了个警告的手势,蕴果视而不见,移开了楼至侧卧的软枕,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楼至没奈何,只得依了他,微微躬身,蜷缩在蕴果怀中,蕴果却就着这个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吻着楼至的发丝,楼至闭着眼睛假寐,也不理会他,谁知蕴果见楼至如此,便变本加厉转而亲吻他眉心的朱砂,楼至怕痒,破颜一笑,睁开眼睛低声道:“别闹。”
他两人分别数月,如今方得耳鬓厮磨,蕴果看看质辛睡得香甜,便放肆起来,低头含住楼至的耳垂,用舌尖戏弄着楼至佩戴的璎珞,轻轻一咬,便将那璎珞含在口中,用手接了,托于掌心,在楼至眼前一晃。楼至见此情形,复又想起二人曾在八里村的那一晚,蕴果也曾经脱下自己一双金履,形同调戏,不由脸上一红,心内暗想此处虽是闺阁内室,到底质辛还睡在边上,此等旖旎风光可不能给小孩子瞧见,当下也顾不得害羞,朝蕴果撒个娇道:“我今日身子乏得很,你且忍一忍,等到了别苑再……”说罢在蕴果脸上一吻,蕴果成婚以来鲜少见到楼至这般可爱的模样,倒生了怜惜之意,便不忍再欺负,只将他搂在怀中,自己也闭目养神。
楼至看着父子两人的睡颜,一时间也目光迷离,意欲小憩,却展转反侧难以成眠,他原先不过以为质辛面相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是以看不出蕴果的影子,但连日遭逢与先前梦境又一次次启人疑窦,如果真如梦中天之厉所言一般,质辛竟是他的血脉,那岂不是……楼至想到此处,顿觉气息翻涌难以自持,想要唤醒蕴果问个清楚。
他默默看着蕴果睡颜,只见他眉头舒展,睡得十分安稳,想他如今身居盟主之位,每日公务繁琐,明里暗里树敌不少,必然日夜悬心戒备。却只因在自己的卧榻之上,便能睡得如此香甜,可见此人对自己深信不疑,又想到当日蕴果迎回自己之时,见自己与王迹情形暧昧,却在回来之后只字未提,连自己体内厉气如何除去,元功锁如何破解也未曾追问,方知他成婚以来竟从未疑心自己,倒是给自己留有颇多余地。如今自己却为了梦中那荒唐之事疑心于他,不由内心暗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