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瑶眉间微蹙,不过瞬间已是知晓,恐怕左丘宁不是极为欢喜这般隆重,倒是让她不知作何是好。
然而她毕竟是一峰峰主之女,便是如何天真烂漫,心思亦是极为玲珑。此时木瑶心念一转间,便是将那千瓣飞莲宫舟消解而去,手中亦是拿回来那柄青莲盏,数十柄如意盏亦是归于那群女修手中。
“真人请。”木瑶自树冠飘然而下,行至一条清幽小道,回首恭谨一笑,语气清浅。
左丘宁不言不语,却不曾将白子笙之手放下,便是一直牵扯着,与白子笙一同踏入了那清幽之道。
木瑶跟随于两人身后,不时出言与白子笙言语,间或左丘宁答上一句,一行人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极为和谐,却再无那般铺张排场。
白子笙心底暗叹,他前来赴宴之时,不过一只灵禽前去接引,亦不过是在峰腰之上设宴。而他师兄到来,却得一峰峰主之女前来接迎,并数十美貌女修围绕身侧,得一峰重宝作为代步之物,观此路所往,亦是前往峰顶之上——这般大的差别,倒真是应了修真界中的状况,一切,以实力为尊。
然而白子笙毕竟不是那般无知小儿,只是感慨一声,这木灵峰所为,着实太过着相了。虽说修真界中确是有这般不成文的规定,但做得这般浅显,却是失了一宗支柱的气魄,显得小家子气。
不过,这与他何干?他只管看着便是。这木灵峰虽是极为鼎盛,但颓势已显,这般急迫欲使虞苓与他白子笙结为道侣,又对他师兄这般热切,不过也是为了攀一攀交情,将冰凌峰拉入己方阵营之中,缓一缓形势罢了。
“勿出神。”耳边忽的传来他师兄特有的冷冽声线,白子笙状似一惊,事实上却是眼神明亮,唇边笑意满满。
自前世而成的习惯,白子笙思索事情之时,亦是会将注意力分散至四周,随时掌控四方动向。然而左丘宁却是不知他这般做法,见其似是出神之态,便出言提点一二罢了。
白子笙亦不去解释,只道一声:“是,师兄。”便是罢了。
木瑶跟随其后,听闻两人之言,手中微微一紧,面上笑意未变。
“木瑶师姐,”白子笙回首看向她,眉目温和有礼:“不知虞苓师姐她……”
木瑶轻轻一笑,顾盼生辉:“师弟这般关切,莫不是思索一番后,竟是对虞苓师姐有了情意?”
白子笙面色一红,眉间染上一抹愧色:“木瑶师姐说笑了。子笙一介微尘,何德何能使虞苓师姐这般天之骄女垂青。只是前些日子……许是子笙莽撞,虞苓师姐却是不大好的样子,故而心中有愧,是以问上一问……”
木瑶面色一整,眉间愁绪轻笼:“虞苓师姐此时倒是不曾有何异样,只是……”她抬眸看了一眼白子笙,缓缓道:“她却是出言,非师弟不嫁。这……”
白子笙微微一惊,面上血色尽失,倒是有些惊惶,有些愧色。
“子笙修为低微,不宜过早沉溺于情爱之中,却是不能……”白子笙深吸一气,虽仍是愧色难掩,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倒是极为坚定。
左丘宁看他一眼,不曾言语,手中却悄然收紧了一分。
白子笙不曾在意,是以不曾知晓。倒是木瑶的脸色,有些怔然。
她似是勉强一笑,语气有些僵硬:“既如此,我自会与师姐好生说道一番。”
白子笙赧然一笑,眉间愧色深沉:“承蒙虞苓师姐错爱,子笙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木瑶虚虚一笑,却是不再接话。
白子笙眼神微眯,眼底却是划过一丝满意。
动人的丝竹管弦之音已是近在耳边,鲜艳热烈的桃花林骤然出现。
那桃花林间,建有清幽小院,白墙黛瓦,在美艳桃花的遮掩下,尤显清雅不俗。
“左丘真人,白师弟。此处乃是家兄最为喜爱之所在,满布禁制幻阵,若是不慎,便是会陷入其中。真人虽是实力高强,但想来也不愿多生事端,是以还请紧随妾身之步伐,勿要轻举妄动。”木瑶素手轻扬,便是止住了两人前进的步履,面色沉肃道。
白子笙微微一笑,自是答应不提,左丘宁亦是颌首,表示清楚。
木瑶面上轻松了些许,态度亦是亲近了一分。
白子笙看了看那桃林的构造,数十里桃树尽皆开放,美艳桃花拥簇一团,娇嫩的花瓣从树上飘落,被清风吹过掀起一片花雨,将立于其中的小院染上一层绯色,看久了,竟是令人觉得有些迷蒙,身上热流涌动。
欲情封天阵……
白子笙不置可否地一笑,心中有些讶异。
他原是想着像木棂这般身份的人,最为喜爱之处所设的禁制幻阵应是杀机重重,却不知是这般……
不过,若是好生想想,这般幻阵却是有着奇效,倒也算得上是巧思。
“走罢。”左丘宁手中一动,便将白子笙拎于手中,低头对其言道,一身白袍于绯色桃林的渲染下,不见柔和,依旧凛冽如冰。
白子笙未及反应,左丘宁已是拎着他跟随于木瑶身后,一步一踏,不差分毫。
这般动作看似迟缓,实则极快。不说左丘宁已至金丹,便是木瑶不知为何亦是修至了筑基,脚下速度慢不到何处去。
于是二人不过刹那,便已是过了那桃花障壁,行至了那黛瓦小院之前。
“吱呀——”
院门大开,门内空无一人。
白子笙眉梢一挑,兴味盎然。
这木灵峰当真是有才,这般排场,便是他上一世跻身元婴之际亦是不曾经历,在此处却是用以招待一名金丹真人,倒真是……实力雄厚。
“师兄!”木瑶眸中异彩连连,冲着院内笑喊一声。
“还不快请真人进来!”威严的声音从其中传来,看似呵斥,实则宠溺非常。
白子笙一听便知,里面之人必是这木灵峰少峰主木棂无疑了。
“请。”木瑶轻声道,让出了一处位置。
左丘宁微微颌首,便半揽着白子笙入了院门。
白子笙眼底微暗,手下动作不停。
原来,进了那院门才知,这院中竟是别有洞天。
只见其中不知宽广几何,却是不同于院外满栽桃林,而是遍植绿草,间或点缀几株灵花,轻微摆动间便是一阵灵气涤荡。
那灵花仙草呈围拱之势,将庭院之中唯一一株高大灵树围绕起来。
那灵树亭亭如盖,枝干自成一体。只见巧思之人,顺势而为,造了一套灵木坐具,蔚然天成,极为灵动。
而灵木坐具又成拱卫之势,其间便是端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身着青衣,眉目疏朗,气质儒雅,不是木棂又是何人?
“左丘兄。”木棂淡淡开口,面上倒是带上了笑容。
左丘宁微微颌首:“木棂兄。”
“请坐。”木棂抬手一指,那巨树一阵动荡,不过瞬时竟是枝移位至,而树上的绿叶,却是一片未落。
左丘宁眉间一闪,一道寒意喷涌而出,错眼之间已是端坐于那灵木坐具之上,将白子笙护拢身侧。
木棂眼中一动,又是一指,那巨树又是一番动作,将木瑶承坐其上。
“左丘兄前来,未及远迎,本尊便自罚一杯。”木棂微微笑道,举起一盏玉杯,将其中美酒纳入腹中。
将空空如也的玉杯随意放置,木棂斜靠于那巨树雕琢而成的靠背之上,眼神微眯:“左丘兄前来,想来不是为了让本尊自罚的罢。却是不知有何贵干?”他暗自扫了一眼白子笙,眼底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