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想到路上傅榭那一瞥中带着的冷意,韩璎犹有余悸。她泡在自己的桐木浴桶里,默默思索着应对之法。
洗完澡梳罢妆,韩璎已经胸有成竹了——傅榭你够强悍,我就装娇弱!
韩璎今日特地嘱咐为她梳妆的洗春和润秋:“今晚要把我打扮得格外可爱娇弱我见犹怜!”
洗春润秋:“……”
在韩璎的指导下,洗春和润秋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韩璎走到西洋穿衣镜前看了又看,心中满意之极。
镜中的小美女梳着双花苞头,左右两个花苞上各扣着一枚赤金镶就的红宝石玫瑰花,其余乌黑长发柔顺地垂了下来,衬得白嫩的小圆脸愈发可爱,身上穿着一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系着一条宝石红缎裙,看起来小仙子一般美丽。
她刚从卧室出来,傅榭就过来了。
他戴着黑纱冠,穿着玄色镶边宝蓝缎面圆领袍子,腰里围着黑玉带,玉面如霜走了进来,看着正在蹲身向他行礼的韩璎,挥了挥手,沉声道:“徐妈妈留下,其余都出去吧!”他要收拾韩璎,不能让丫鬟们看到,免得韩璎没面子。
徐妈妈担忧地看着韩璎:“姑爷……”
傅榭眼波流转看向她,没有说话。
徐妈妈被吓得屁滚尿流,当即使眼色让四个大丫鬟出去了,自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韩璎,准备随时扑上去护着姑娘。
韩璎小苹果脸笑的甜美极了:“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要多笑,笑得傅榭心软。
傅榭撩起袍子,在锦榻上坐了下来,看着立在那里不敢动的韩璎,半日不说话。
他要在气势上镇住韩璎。
韩璎脸上可爱的笑渐渐撑不住了,连小梨涡都不见了。
傅榭淡淡道:“背《女论语第一立身》。”
韩璎悄悄掐了掐自己腰上的软肉,慢慢背诵起来:“……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她边想边背,慢慢把《女论语第一立身》背了下来,一字不差。
韩璎虽然在爹娘面前和傅榭面前爱撒娇,其实在外人面前都是很端庄的闺秀模样,为了不显得特行独立,像《女戒》《女论语》这样的书她也都跟着先生认真学过了。
此时韩璎的大眼睛里已经成功氤氲出泪水了,她微微侧脸看着傅榭,等待他良心发现。
傅榭心中一软,却马上抑制住了,冷冷道:“你今日哪里错了?”
韩璎眨了一下眼睛,待一滴泪水流了出来,见傅榭还没恻隐之心,这才道:“‘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我不该在外面掀开车帘看哥哥你。”
这一声“看哥哥你”被她说的委屈无比,傅榭心中的坚持“喀拉”一声碎成了渣渣。
他故意不再看韩璎,淡淡道:“还有呢?”
韩璎想啊想,可是还是想不起来。
傅榭并不看她,慢慢道:“漱冬妄探军情,傅安泄露军机,均打二十大板。”
韩璎一下子明白了,傅榭这是烦她刺探他的事情,要敲山震虎呢!漱冬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那二十大板?她敢作敢当,不能让漱冬代她受过!
她略一思索便下了锦榻走到傅榭身旁,在榻边跪了下来:“哥哥,是我错了,是我命漱冬去问的,你别打漱冬……”
韩璎哀求着,眼泪汪汪地看着傅榭,看着可怜兮兮的,令傅榭心脏微微抽疼。他硬着心肠道:“行为不端,打十下。”
韩璎目瞪口呆看着傅榭不知从哪儿拿出的青竹板,连装可怜装娇弱都忘记了:“……你打我?我爹我娘都不打我!”
傅榭凤眼幽深,右手拿着青竹板,在摊开的左手上敲了一下。
韩璎最怕疼了,当即“嗷”了一声就往外跑,却被傅榭闪电般给捉了回去。
傅榭把她屁股向上摁在腿上,连青竹板也忘记用了,扬手对着韩璎的小肥屁股就打了下去。
嗯,韩璎的屁股肉肉的软软的。
韩璎“嗷嗷”叫:“妈妈!妈妈!”叫着叫着就真哭了起来:“妈妈……”其实傅榭打得并不疼,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徐妈妈冲了过来,张着手却不敢阻止,眼都红了。
傅榭抬着手,正要落下第二下,却听到徐妈妈压低的叫声:“血!血!姑娘裙子上都是血!”
韩璎伸手在屁股上摸了一下,一下子摸了满手的血,不由也呆住了。
见此情状,傅榭担心极了,心脏怦怦直跳,却依旧镇定:“去把陈平叫来!”
韩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道:“别去。”
徐妈妈当下也明白了过来,不由一喜。
傅榭抱小孩子般把满脸是泪的韩璎抱在怀里,沉声问道:“怎么了?”
韩璎就是不说话,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直接去了卧室。
傅榭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徐妈妈一脸喜色低声道:“姑爷,姑娘大概是癸水来了!”这下子好了,姑娘终于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傅榭:“……”
他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