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发白,早出觅食的雀儿开始在枝头叽喳吵个不停。坐了一夜的燕诩终于睁开眼,一夜没睡,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一双眸子深沉如水。
燕诩步出书房,站在廊下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廊下的那盏花灯。一片枯叶不知何时粘在灯壁上,燕诩眉尖轻蹙,上前一步细细将那枯叶拂去,指尖沿着灯壁上那两朵小小的萱草花缓缓描了一遍,这才缓步离去。
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去给父亲请安,今日也不例外。
或许是昨夜晚睡,睿王今日比平时晚了起床,燕诩来到时,他仍在用早膳。睿王示意燕诩一起吃,燕诩只温顺地站在一侧,替他舀了一碗鲥鱼汤,“父亲慢用,孩儿不饿。”
睿王没勉强他,他喜欢吃鱼,尤其爱喝鱼汤。一碗滚烫鲜美的鱼汤下肚,睿王接过一旁侍女的帕子,仔细拭了拭嘴角,曼声道:“世人常抱憾,鲥鱼多刺,海棠无香。鲥鱼虽鲜嫩美味,奈何刺多让人无法尽兴,也只好用来熬汤了。世事多无奈,让人抱憾的又岂止鲥鱼多刺?然而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此生无缘,就算你再执着再不甘,到头来也只是无奈。瑾云,你是成大事的人,鲲鹏展翅万里,岂能因失了一根羽毛而困于方寸,舍弃那浩瀚天宇。”
燕诩神色如常,似完全没听懂他言外之意,“父亲既然爱吃鲥鱼,孩儿命人觅个会剔鱼刺的厨子来,专门替您剔鲥鱼骨,您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睿王淡淡瞟了他一眼,语气变得冷硬,“没有刺的鲥鱼,还是鲥鱼吗?”
他只笑笑,“这也是孩儿一番孝心。”
见他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睿王心里有气,却又不想此时发作,只道:“你母亲来信,甚是挂念你,尤其你的婚事,她向来身体不好,近两年常感晕眩,你若真有孝心,尽快将与华媖的婚事办了,早点开枝散叶,好教她放下一桩心事。”
燕诩没有接话,夹了只水晶包子放到他碗里。睿王却没有再吃的意思,又道:“听闻昨日伏羲八卦被盗了,你打算如何?”
燕诩垂下眸子,“不如何,没了就没了吧。”
睿王的眼睛倏地变得锐利,冷冷看向燕诩。睿王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虽低调忍隐多年,但身上那股掌权者的威严气势半分没减,此时冷眼一扫,气氛顿时变得肃然。他摆了摆手,一旁大气出不敢出的两个侍女顿时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如何?你且告诉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诩抬眸,面无表情地迎向睿王的目光,“父亲,之前我就说得很明白,天下我要,但十方策……我不要。伏羲八卦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谁想要就谁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