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
一个名字瞬间在王羽的脑海之中闪过。
对这个人的资料,王羽倒有一多半是从贾诩、貂蝉那里听来的,因为此人与公孙瓒不睦,算是个间接的敌人,收集他的情报就成了很有必要的任务。
没什么太特殊的,和另外几位远离京城,雄霸一方的宗室一样,这位幽州牧也是在洛阳大劫前后,出京的勋贵之一。
此人名声很好,特别是在士林圈子里。他身为高官勋贵,平日饮食,每顿却最多只吃一道荤菜,节俭之名远播在外,为诸多名士所传颂。
表面上看,刘虞是个好人。
不过,王羽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不会拿这种幼稚的标准来评价人物。刘虞是这个政治人物,而且是相对出色的一个,春秋无义战,政坛中又哪里有什么好人?
一顿只吃一道荤菜?要知道,这可是汉末,人竞相食,天下大乱的汉末,有人肉以外的肉吃就不错了,还按份儿论,以为自己实在吃自助餐么?
王羽对此嗤之以鼻。
他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百战百胜,并不仅仅因为他的武力有多强,他真正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是超越两千年的见识。
包括今日之战在内,他出道以来用过的战法都是后世总结出来的成名战术;对政治人物的认知,除了书里记载的之外,在后世那个资讯爆炸的时代,对政治人物的挖掘,作秀手法的了解,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在王羽看来,这刘虞是不是好人很难讲,但此人一定很擅长包装并推广自己。
其实这个时代的名士多半都是这样。王羽见过的高层人物当中,大概也只有董卓、孙坚,以及公孙瓒这几位是另类了。
此人会出现在平原附近倒也不奇怪,河北的实力就这么几股,但凡是有志于天下者,又有几个人会对这场大战不关注呢?
“把蒋奇带上来,请裴、周二位将军来。”
田楷做事颇有章法,意识到刘虞有可能加入战团后,他采取了相对稳健的应对方式。一方面重整队列应变,另一方面将知道点内情的蒋奇送回来,让王羽亲自审问。
“罪将拜见王君侯。”蒋奇此刻的形象颇为狼狈,鼻青脸肿,头发披散着。脚下的靴子也没了一只,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看着形象就知道,这人已经被田楷狠狠收拾过了,王羽也没心思跟他立威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说说罢,蒋将军。尔等为何要逃?”
“君侯明鉴,罪将,罪将也是被蛊惑的啊!都怪尹楷那厮……”
蒋奇扑地大哭,哭的这叫一个凄惨。他一边哭,一边解释道:“君侯宽仁,知道罪将等人胆小龌龊,许我等在旁观望。其时君侯扬旗踏阵,威势无双。我等无不气沮色变,为君侯虎威所慑,只想着整顿兵马来降,在君侯马前负荆请罪,结果,尹楷那厮却突然说……”
他一边给自己开脱,一边溜须拍马,颇花了一些时间才把事情缘由说清楚。说话间,裴、周二将也到了,见状不敢打扰,向王羽行过礼后,站过一边,权且旁听。
“他说……”说到尹楷,蒋奇切齿痛恨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可提及对方的言语,蒋奇却吞吞吐吐起来。
王羽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耐烦,众亲卫见状,纷纷呼喝出声,以示威吓。蒋奇被吓得面白如纸,冷汗直流,眼见着就要崩溃了,却只是不敢说。
王羽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想一想,明白了,他抬手止住亲卫们的威吓,笑问道:“是不是你们对本将开的条件不满,尹楷以此挑拨?”
“对,君侯英明,尹楷那贼就是这么说的!”蒋奇如蒙大赦,赶忙接口道:“此贼心术不正,但口舌却着实了得,一番说辞,把大家都说的都是动了心。焦触便问他,说此战后,河北已尽属君侯,纵逃,又能逃到哪儿去?总不成去兖州投刘公山或曹孟德吧?”
王羽问道:“然后,他就建议你们去投刘虞?可此地离濮阳固然不近,蓟县更是远在千里之外吧?”
“君侯明鉴,蓟县固然很远,不过尹楷说了一件事,他说王门名义上虽降的是袁绍,实际上却听命于刘使君。如今此人就在河间,将幽州兵马压制得苦不堪言,连治所乐成都丢了,所以……”
王羽听得一愣。
王门叛变叛的本来就挺突兀的,若说是觉得公孙瓒前景不好才叛吧?当时偏偏赶在王羽先后击败刘岱和曹操的当口,那时的形势再差,也不可能比袁绍刚拉起同盟,四面合围的时候更差吧?
而且王门的军力也算不上有多强,就是公孙瓒从来投的义勇中随便挑了点人,派给他稳定地方的,结果一换了旗帜,王门就把邹丹等几个地位、实力都在他之上的同僚打得落花流水。
窝里斗比打外敌强十倍,有这种属性的部队,王羽也知道,明末的关宁军、秦军就属于这种类型。但现在是汉末,公孙瓒治军用的也不是明朝士大夫那一套,王门战斗力暴增显然是得了外援。
放在平原大战前,王羽或许会以为援助王门的是袁绍。可仗打到现在,袁绍的实力已经很清楚了,若是他还有这么强的一支力量,岂会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发现事不可为才逃跑?
眼下邺城都只有几千老弱残兵驻守了,袁绍会分兵去给王门助战?
显然不会。
有动机,也有实力这么做的,也只能是刘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