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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章 树倒猢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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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自己肯学韩信,忍一时之辱,先存性命,再图他举,那王小贼会给自己机会吗?没错,他也许不会直接杀自己,但自己不动手,就不能让别人代劳吗?

韩馥是怎么死的?

何况,王小贼还有更好的选择。这场大战最初的主角,并非王羽,甚至都不是公孙瓒,大战乃是源自二袁之争。虽然没有正规的名分,但两大联盟的盟主正是袁家的两个继承人。

只不过袁公路那个盟主实在名不副实,先败于刘表,再败于张济,最后更是被曹操穷追猛打,一口气从南阳逃到了九江。千里大逃亡之后,这个盟主就已经彻底没人承认了,不过他在这场大战中也是出了力的。

出了力,就要分好处,而袁术出的力太少,好处也不可能太大,至少他不可能来冀州分一杯羹。自己投降,不正好给王羽解决了这份难题吗?

要是被对方当礼物送给公路……袁绍想都不敢想下去了。那家伙比王羽还记仇,可说是小肚鸡肠的代名词,自己落到对方手里,八成不会死,而是生不如死!

这些人,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他们跟自己一起降了,直不济也能保住幕僚的位置……好吧,王小贼挑选人的眼光比较特殊,这些人未必受见用,可退一万步来说,他们也还是个名士,可以另觅去处。

毕竟自己主动降了,他们用不着背上背叛的名声就能换东家了,履历是干净的。比被抓住后无奈投降强多了。

想让自己顶大头,为他们保全名声?呸,想都不要想!

“吾意已决,诸君不必再说!”

他大袖一挥,手已按上了腰间剑柄,断然喝道:“高祖面对项藉,屡败屡战,最终开创了大汉四百年江山,最狼狈的时候,甚至推儿女落车,躲在枯井中藏身。反观项藉,虽常胜不殆,可垓下一败之后,便一蹶不振,竟然自绝于江畔!”

所有人都明白了,但心里却无不大肆腹诽。

高祖屡败屡战,多励志啊?可主公您总得研究一下细节吧?高祖每次卷土重来靠的是什么?萧何稳固后方,张良运筹帷幄,韩信驰骋沙场,正面战场虽败,但其他方面却全部领先。

可现在的冀州呢?

田丰擅长治政,不失为萧何、陈平之才,结果被您骂跑了,去了青州,把青州政务打理得有声有色。王鹏举所以能长时间在外征战而无后顾之忧,田丰这个既没有野心,又任劳任怨的内政总管,实在是功不可没。

沮授擅长运筹,能不能比得上张良还不好说,但在当世也算是有数的人才,结果屡次沉浮,最后还被主公您用以殿后,英勇牺牲了……

麹义、张颌当然比不上韩信,但麹义擅长克制骑兵,张颌智勇双全,结果一个作战被掣肘,生死不明,事后也没人找;另一个直接被逼得离心离德,降了对方。

由此可见,典故和现实状况未必相符,不能就这么直接代入,可引经典的举动,倒是足以表明决心了。

谁也不敢旧事重提,那宝剑可不是吃素的,袁将军同样不是没亲手杀过人的书生!

“上马!全军突围!”震住众人,袁绍翻身上马,显示了良好的身手和骑术,拔出宝剑,指着风雪弥漫,却空无一人的西方,大声喝令。

“誓死护卫主公!”文丑人不聪明,但心思也相对纯粹,袁绍号令一下,他即刻响应。

两千骑兵很快准备就绪,但一众幕僚却互相望着,迟迟不肯行动。

“诸君要弃绍而去了吗?”袁绍脸色阴沉,语气森寒,看向众幕僚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杀意。

“臣等不敢,可是,主公……”许攸突然说道:“王羽此战的准备极为充分,料事更是周全,他岂会不知主公的重要性?如果知道,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吧?”

“笑话!”袁绍冷冷一笑:“此战吾虽棋差一招,但那王贼又何尝不是全力以赴,机关算尽?”他指指远处鏖战正炽的战场:“你觉得他还有哪路兵马可堪抽调,能阻拦于吾?若真有,那吾就彻底认栽,把这条命送给他又如何?”

他面容一敛,语声转厉:“大厦将倾,无有完卵!诸君当初慕绍而来,今日亦可弃绍而去,俗语有云:君子断交,不出恶言,诸君,愿意共患难的,就跟上来,只能同富贵的,便好聚好散罢。”

说罢,他一提马缰,纵马而去,两千骑军紧紧跟随,果断或迟疑着跟上去的,只有郭图、逢纪、辛评兄弟等寥寥数人,连淳于琼、许攸这种心腹都留在了原处,正是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谚语了。

袁绍羞恼之下,之所以没大开杀戒,除了怕耽误时间之外,更多的未尝不是因为不肯共患难的人比例太高,几乎达到了九成五以上,这还有什么好杀鸡儆猴的呢?不如走的潇洒点,给今后留点念想呢。

留下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此一哄而散。

孤身逃亡固然很危险,遇上两个平时大家都看不上眼的杂兵,八成就要交待了。但这样也有很多好处,聚在一起的目标,看似人多力量大,可吸引的追兵也上档次啊!

如果许攸所料不错,王羽虽然抽调不出太多兵力,但他肯定一直防着袁绍逃跑呢,肯定有布置。跟着跑,那才是九死一生呢。

至于现在怎么办……他左右看看,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淳于琼却一步不离的追在自己身后,他大为惊诧:“淳于将军,你这是何意啊?”

他二人虽是同乡,但性格使然,却一向都没什么交情。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猛然看到对方追在自己身后,许攸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对方好歹是个武将,要是有什么图谋,自己这两下可是没法抵抗啊。

“子远先生,您别误会,俺没恶意,没恶意的!”

淳于琼双手连摇,见许攸脸上仍有疑虑,他慌不迭的解释道:“俺就是觉得,子远先生您有见识,有主张,这种危机关头,还是跟着您走最牢靠。当然,俺也不会拖累您,青州的大将,咱固然望尘莫及,但若是遇上三两个杂兵,嘿嘿,那还不放在俺眼里。先生有智谋,俺有几分勇力,这也算是相得益彰,您说呢?”

“嗯……”许攸摸着嘴唇上的胡须,眼珠转了又转,在淳于琼忐忑不安的等待了不知多久后,他终于点了点头:“也好,危难之际,正该同舟共济。”

淳于琼大喜:“太好了!多谢子远先生,多谢……高览的将旗已经倒了,青州军恐怕这就杀过来了,咱们现在应该……”

“简单,你去找两具小兵的衣甲来,咱们先换上再说。”许攸不紧不慢的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自得的说道:“仲简啊,你是真有眼光啊,别的也就罢了,论起这战场逃生,攸若自称第二,这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跟我走,算是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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