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里愣了愣神,早在数天以前,她还在茫然无措之际,这念头确如黑暗中蛰伏的毒虫,曾在她的脑海中时隐时现。然而在今早下定决心以后,一切的负面情绪已然消泯于无形。
但这短暂的工夫被阿展理解为正在考虑,他似是得了莫名的鼓舞,再接再厉地说道:“姐姐,你也许不清楚细节,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我们应急机动队的成员根据已经发现的关于自来也大人行踪的线索一直追踪到草隐村附近,来到一片森林中时有了重大突破。但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黑底红云服、黑色眼睛青色瞳孔的家伙(*)突然出现,用几乎是排山倒海那般的忍术,几个照面就将队友们完全打到,我也失去了意识。等醒来时就见到司哥哥了,是他救了我,虽然他穿着和那人一样的黑底红云服,但他还和以前一样温和、博学,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他给我讲了很多事情,还,还……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见姐姐还未表态,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阿展又接着说下去:“姐姐,司哥哥给我形容了我们来木叶以前住过的村子,我们出生的地方。他说那真是世外桃园一般的所在,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都勤劳又和善,日子自给自足过得很好。他说我们家就住在他家对门,两家院子里都种了樱花树,他看着你抱着刚出生的我在树下乘凉,人和景都美极了,到了傍晚炖肉的香味飘来就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爸爸妈妈——我完全记不得他们了,但我还是好想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叫我们回家。他说的那景象真是幸福得让人感觉要流泪。”他抽了抽鼻子,“但这样美好的地方却是……是……”
“是木叶和沙隐的战斗毁掉了我们曾经的村子,杀害了我们曾经的家人。”裕里接着阿展的话头说下去,“司他也对我这么说了。”
“这样可恶的事!”阿展咬着牙嘀咕。
“不仅如此,他还对我说了很多,应该没有告诉你吧,他当年的经历。”裕里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他是我当年的队友。不像我们,他一直记得当年村子的事,从小就想要查个清楚。司成为医疗忍者以后展现出极高的天赋,权限也随之提高,但他暗中调查的行为被当时已经近乎是医疗忍者顶点的纲手大人察觉,拒绝了他拜师的请求。从此他另辟蹊径钻研医疗忍术,机缘巧合得了同为三忍的大蛇丸大人的赏识。那时司已经基本查清了当年村子的事情,他的天赋和努力也使他不但在医疗忍术、在幻术方面也颇有建树,以至于大蛇丸大人争夺四代目席位失败叛逃之前还拉拢过他,但他当时觉得有我们的导师奈亚老师这样的人所在的木叶还是值得留念的,当年的事一定还有隐情,便留了下来。”
裕里叹了口气:“但即便是那时还浑浑噩噩的我都知道奈亚老师的死事有蹊跷……我们几乎是看着老师在接连不断的危险任务中四处奔忙,完全得不到休整,最后终于……司更是清楚地意识到了一切,他在那时候断然离开了木叶,投奔大蛇丸加入了一个名为‘晓’的组织。其后他仍然继续调查,查到了很多有关木叶的阴暗面,直到前段时间,他在执行组织任务的同时适逢其会地救了重伤濒死掉进河里的我,并且也劝我一起离开这样的木叶。”
“原来是这样啊!”阿展点点头,继而认真地看着裕里说道“那么姐姐,虽然他们——连那个白毛上忍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我一直不相信,一直在等你!现在你果然回来了……姐姐你来做决定吧,只要你点头,我就和你一起叛出木叶去找司哥哥!我都听你的!”
裕里沉吟不语。
窗外的天空格外阴沉,这让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候她刚出完任务经历过生死才回到村子,家中还不到现在一半高的阿展对她说出自己选择了忍校、想成为朝不保夕的忍者。那时候她只想阿展做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平凡却安全的人生,所以当时心中爆发了一股怒火,造成她与阿展几乎数年断绝往来。
而现在,看着已经长得快要比自己还高的少年,裕里心中却是另一股别样的感情。
“你已经长大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感叹,并不正面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说道,“阿展,你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啊……姐姐不能再帮你决定你的人生和你将走的路了。尤其是这样重要的决定。”
“可是姐姐,我……”
“阿展,”她打断道,然后似是对面前的少年也似是对自己说,“我们的生命中会有无数次为如何选择而迷惑,这时候你只要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会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阿展,好好想一想罢,我也好,司也好,不要被别人的观点做左右。离开也好、留下也好,无论如何姐姐都支持你的决定。”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沉默,窗外狂风大作树木枝桠乱舞,阴影映衬到窗上,使得屋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打断了房中两人纷乱的思绪。
裕里和阿展所在的病房地处走廊的最尽头,房间隔音效果本是极好,但裕里进来时动了门上的术式,破开了房间的结界,以至于她能清晰地听到走廊入口处的声音。静神凝听,裕里很快判断出那是四个人的脚步声,脚步轻缓几不可闻,当属一支身手不凡的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