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亲兵在门外俯身禀报,“老爷,洪大人求见,在签押房等着呢。”
“自己人,不必如此多礼,让他直接来见我。”杨鹤心情不好,便连头也没抬起。
盏茶的功夫,洪承畴衣冠整齐进到书房,深情恭敬的施礼参见。
洪承畴兵败险些被抓,却靠一张伶牙俐齿,将鞑子骗走的故事,已经被勾栏瓦肆的说书人给传绝了,让洪承畴的名声大热。
不过在洪承畴看来,这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见洪承畴来了,便将笔放下,让他落座,眼神一转,寒暄说道,“韩城之劫,你功不可没,我正准备写奏折,为你请功呢?”
洪承畴如此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不知道杨鹤大的什么心思,欠身谦虚的说道,“都是大人威风吓走了鞑子,我洪承畴有哪里敢说有什么功劳,只是希望大人,准许我带兵剿灭那二郎山的匪徒,大人吃肉,小人可口汤面,也好。”
见洪承畴如此知进退,杨鹤心里也感觉很舒畅,尤其是出了如此大乱子,他却能从容镇定,果然是成大事的人,心里多了几分喜欢。
但是对他念念不忘黑风寨的匪徒,心里又有几分担忧。
“彦演,你不必谦让,此次论功行赏,必有你的一份,不然别人会说我杨鹤的闲话了。”
见杨鹤满脸堆笑,洪承畴请客明白,杨鹤这样做无非是为自己镀金,将来好登高一步,再者也是为了堵上自己的嘴。
“谢谢大人。将来大人若有所求,必效犬马之劳。”
“都是为陛下效劳,就不要说那么多私人的事情了。倒是你一介书生,却要持三尺剑,为陛下开创太平基业,实在太过辛苦了。”
“为陛下前驱,哪里敢说辛苦,此次彦演前来,还是希望大人能允许我前去二郎山剿匪。”
杨鹤非常诧异的问道,“如何还要围剿二郎山,上次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这口恶气不出,心里总是不舒服,而且我也怕黑风寨多嘴,把事情宣扬出去,乱大人的威名。”
“依本部堂看,彦演不像是国家的栋梁,更像是江湖的侠客,快意恩仇,有仇必报,岂不知道,君子报仇的方式吗?”
“大人准备让我忍了这一口气吗?”
“毕竟还是年轻,莫不知道上兵伐谋之理吗?我已经将奏功的奏折给陛下送去,这李栋用不了多久,就是大明朝正式的千户大人了。”
“大人怎么能如此善待与他,要知道我们是官,他是匪。”
“你也知道我们是官,他们是匪,他若有了官名,那其他的匪会如何看他,多半恨之入骨吧。我们如果让他去剿匪,他若不从,自当师出有名,你现在围剿与他,岂不是让天下耻笑你我二人,说话不算数吗?”
“大人,这李栋可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流寇,而是有谋略,知进退,懂养民,善训兵的大祸患,此时如果不剿灭,怕他成了气候,再想灭他可就难了。”
“这二郎山与神一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碰二郎山很可能与神一魁矛盾激化,这与招抚为主,追剿为辅的策略不符合,倒不如让李栋去剿匪,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受益的还是你我,我们也好和皇上交代。”
“可是这养虎为患,怕有一天为之反噬。”说完之后,洪承畴有一些后悔,见杨鹤脸色微变,便起身谢罪,“卑职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老大人莫怪。卑职也是为西北的事情担忧。”
“彦演啊,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这剿匪真的那么简单吗?这一般的流寇,你说灭就灭了,甚至你能灭小红狼他们我也信,但是这李栋你灭不了的。
小红狼,义军领袖的名号。
他才动用了多少人,你三千人,现在还剩多少,你仰攻他二郎山要损失多少人,到时候其他的流寇,你指望什么弹压。
我可不想再看到城破,流寇肆意的场面,这一次李栋多次冒充鞑子,那是他不想和咱们撕破脸的做法,咱们实力不够,便随了他的心意把。
我看他往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劣迹,如果不是官逼民反,他也不一定早饭。如果你执意去杀,成功了还好,如果成不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皇上急于求成,到时候再次纠结起来,我可能要进诏狱了。”
洪承畴暗暗摇摇头,心里暗骂杨鹤迂腐,今天你迁就李栋,明日他便是大明朝的滔天之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