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气呼呼的说道:“不是还有十万兵?怎么安庆绪来了能够守住,李佐国一来你就直接劝我逃跑?”
尉迟长龚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作为将军尉迟长龚不愿意逃跑,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走就走不了了,双方士兵的战力不在一个档次上面,何况尉迟长龚深知长安的一些大户世家是个什么德性,现在外面的两家分出了胜负,估计会有不少人想着要将长安献出去谋求富贵,长安已经是死地。
“太子,臣愿死守长安为太子断后,大唐国运系于太子一身,臣无能,就让臣和长安共存亡吧,太子您一定要走,不然大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长安的守军在安庆绪手中损失巨大,现在要守住那么长的城墙完全是不可能的,请太子速做决断啊。”尉迟长龚连连磕头,声音惶急。
李亨这时已经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苦笑道:“长安就这么丢了?我怎么面对天下人?那个当年的一个小小武官,现在已经那么强了。”
尉迟长龚说道:“太子在则大唐还在,请太子立刻动身,安西军击破安庆绪部没有消耗实力,随时可能对长安发动攻城战。”
李亨长叹一声:“走吧,尉迟将军你也不必死守长安,保护吾出城吧,其他的人我不相信,我怕到时候直接将我送到李佐国面前去了。”
尉迟长龚一愣,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点头道:“那好臣一定保护太子殿下安全南下,现在请太子速速准备启程。”
李亨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往殿后走去,站在身后的李辅国连忙跟上。
李亨脚步急急在回廊之下行走,身后跟了十几名侍卫和宦官,这时整个安庆宫都是乱串的内侍和宫女,李亨先是大怒,随后浑身无力,自己没有办法保住这份基业,当然也保不住这些宫内人,一名宦官身后背了一个包裹从回廊一侧冲出,差点撞上了李亨一行人。
李辅国上前一把推开这个宦官,大吼:“张朝臣,你这奸徒,干什么去?”
那宦官张朝臣是李隆基的淑妃的管事太监,李隆基出逃连淑妃都没带,张朝臣当然也就留在了宫中,这时听说了太子要走,连自己伺候的淑妃都顾不得了,收拾了东西就想出宫去,没有想到会碰见太子。
张朝臣一看太子就在面前,吓得脸如土色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的家人都在长安,奴婢想回家去,就算死也和家人在一起,太子饶命啊。”
前面说得凄凉,最后直接暴露了怕死的样子,李辅国骂道:“现在想跑?太子面前如此,洒家杀了你。”就要命身后的侍卫斩杀张朝臣。
李亨摇摇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是我无能,不能护住长安,让他去吧。”说着就往前走,看都没有再跪着的张朝臣一眼,李辅国狠狠的瞪了张朝臣一眼,跟上李亨扶住了李亨的胳膊,一行人走进了深宫。
张朝臣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捡回一条性命,擦擦额头的冷汗,站起身就走,但是腿吓软了,起身就摔了个马趴,他急急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小跑着离开了。
在廊下的一丛花树边,一双眼睛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花树一动,一个身穿小黄门服侍的宦官走了出来,眼中含着恨意盯了李亨离去的方向一眼,这人正是潜入长安的郑春云。
郑春云对大明宫和安庆宫都非常熟悉,安庆绪攻城大明宫的太监宫女都集中到了安庆宫,人多了之后郑春云混进去也就比较容易了,忍住了一巴掌拍死李亨的冲动,郑春云记得李佐国安排的任务,走到了离自己刚才藏身处不远的一个假山边上,在假山上面掏掏摸摸一阵,假山下面传来一阵声响,假山上一块石头向内缩回去,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来。
郑春云身形一闪进入了洞中,随后又是一阵声响,那个洞消失了,外面一阵寂静,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一般。
当晚郑春云就见到了李佐国,李佐国十分惬意的躺在一多条毛皮铺成的床上,郑春云换过了服饰进了李佐国的营帐,一进门郑春云就跪倒在地向李佐国行礼。
“起来吧,都检查好了,密道都能够用吧?”李佐国问道。
“常奴将大明宫到安庆宫的三条密道都走了一遍,只有一个入口在靠近城墙的地方被堵住了,其余的两条密道都在。”郑春云恭恭敬敬的回话。
李佐国挥挥手说道:“不要那么一本正经的,起来坐下说话,我们算是师兄弟,不要像是见了皇帝一样。”
郑春云脸上露出笑容:“镇守以后就是皇帝,常奴怎么能不恭敬些,大唐的天该换了。”
李佐国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早,长安都还没有拿下。”
郑春云说道:“长安唾手可得,横扫天下也是指日可待,为了大都护常奴愿意等着看李隆基的下场。”
李佐国听见郑春云说道李嗣业,撑起身体正坐:“长安打下来就是我们的极限了,需要消化占领的地方了,李建勤那边送来的情报我才看了,我们攻得太快,很多地方不稳,不少的官员还心向李唐,几个县还居然又反了,还有一些人组织起来专门刺杀我派去的官员,毕竟大唐百年江山,人心不可能一下就靠向我们。”
郑春云说道:“常奴知道,安西军中不少战士都是胡人,很多人都看不惯安西军的组成,认为我们是和胡人没有两样,不过这种想法在官员中居多,底下的百姓倒是不抵触我们,至于这些官员,敢闹事的杀了就是了。”
郑春云话中杀气森然,李佐国歪头看看郑春云,看着郑春云十几岁的模样,脸上还显得稚嫩却杀气腾腾的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杀气见长啊,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完,现在我们是需要他们的,只不过起来明火执仗反对我们的就要杀,特别是那些降了又反的,我会吩咐李建勤去做,不过是在打下了长安之后。”
李佐国伸个懒腰说道:“此间事了你就会安西去,现在摊子铺得太大,我家里需要一个高手守着,不然我不放心,毕竟就算是安西也有人对我反唐不满,你和师傅在我家坐镇我就安心了。”
郑春云站起身帮李佐国脱去外衣,然后端起地上的一个铜盆,里面是一盆清水,郑春云熟练的将毛巾搓好递给李佐国净面,说道:“常奴明日就出发回龟兹,镇守请放心,府中的安全常奴回照顾好。”
郑春云说着脸上一片黯然,李佐国知道他又想起没有保护好李嗣业的事情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事不怪你,不要老记在心中,回去照顾好我的妻儿,你可是我儿子的师叔。”
郑春云擦擦眼角,服侍李佐国睡下,然后轻轻吹灭了帐中的灯,转身出了帐篷,那一夜郑春云在李佐国的帐外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