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十秒钟。”她怒吼着回应。
然而就连十秒钟的风平浪静似乎也成了奢望,大船一刻不停地颠簸,仿佛巨人手里的玩具,而他们就像是能够被轻轻捏死的蚂蚁。罗茜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咒语念得完整。“去他妈的!”她失去了耐心般的高叫,“别他妈发呆,定住它!老女儿,你连这都做不到了吗?”
“我没法集中精神……”
“……向它展示你的魅力呀!”罗茜大骂,“你不是自诩无人能逃过你的手掌吗?”
“那么说的人是我……”妮安塔抓着一根绳索在颤抖当中癫狂的放声大笑,仿佛死亡对她而言不过是新生,不过是可以同归于尽的契机。“我会控制住它的。然后用它来杀了你们。”
炼金术士又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与夜魔女相见是那股澎湃的魔力。她在与海浪雷电抗衡,试图侵入怪物的内心。触手狂乱地舞蹈起来,拍打海面激起漫天的水花。船体更加剧烈的颠簸,他只能盯着起起落落的触手祈祷,祈祷它们不会落在甲板上。
“停手,白痴!”李欧尖叫。他扫过四周,唯有女剑手与她最近。“月舞,阻止她。”她这是要让对方发疯,彻底激怒对方,使其变成杀戮的机器吗?年幼的夜魔女不会明白:软体动物又谈何神智可言?正如他们的诸神受凡人愚弄一样,软体怪物的子民也必是遭到凡人的控制。她如何能比得过那个吹响风暴号角的人?
一个巨浪打来,船体严重倾斜,但是谢天谢地,陆月舞制止了对方,剑柄击中了她的脸颊,将她的咒语统统打进了肚子里。“闭嘴!”她说,“除非我们说话要求你。”
章鱼稍微安静了一些,但妮安塔鲁莽的举动仍旧激怒了它。海水分开向两旁流淌,一个丑陋的脑袋从海里钻了出来。一双闪烁红光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令人屏息的疯狂的纯粹的恶意。李欧从未感受过如此浓烈的恨意和暴怒,即使是以残暴著称的恶魔与蛇妖也无法与它比肩。他心惊肉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应该在此时对付它。
一根触手落了下来,木板纷飞,甲板上破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黑漆漆的洞口似乎在预示着他们的命运。船体无助地震颤着,仿佛是被脱光了的任由强盗侵犯的少女。
“必须有人制止它!船快被打坏了!”
“我知道!”
“老女人,别说你忘记了咒语。”
“我记得比你清楚!”
“那好。”罗茜结了一个法印,“准备好了吗?”
“罗茜,攻击它的……”
“……别打扰我!我得集中精神……保护好你的月舞去吧。”她吼了回来。但是一团黑影笼罩了他们。“噢,该死,看在所有恶魔的份儿上……挡住它,老处女!挡住它,要不我们都得完蛋!”
“小心!”李欧松开了抱着桅杆的手,结起法印,“月舞,用你的剑!”魔法的力量短暂地束缚住章鱼海怪的触手。但他没办法支持太久。“该死的,你们的法术,快!就是现在!让风暴停歇一阵!罗茜!”
罗茜撕开布袋的口子,把所有的宝石抛上了空中,她念了一个咒语,宝石化作齑粉,魔力有如实质,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好像彩虹在她的面前展开,她挥舞着手臂,做出施法的手势,然后魔力便随她心意。时间仿佛停滞了,章鱼仿佛被冻结了,雷云风暴也停歇了。虽然黑云翻滚,海面却已然平静。
“我只能阻止它几秒,”罗茜一脸苍白,她的身体在颤抖,“你们得抓住机会。”
爱若拉集中精神,高声吟唱咒语。一根从异位面召唤出来的血色长矛浮现在她托举起的虚空之中,“快!女剑手!”她大声喊道,“就是现在。”
陆月舞沿着船舷奔跑,她纵身跳了起来,跃上空中,双手握紧剑柄。银剑闪闪发亮,盖过了正午的烈阳。她大喊一声,长剑深深刺入章鱼凝胶般的躯体,划破坚忍的油腻皮肤。但剑刃太短,又无魔力,无法伤及对方胡桃般的脑髓。海怪在魔法的禁锢下吃痛的奋力挣扎。李欧感觉它就快挣脱牢笼了——那对他们而言意味着死亡。
“月舞,让开!”他声嘶力竭地高喊,“爱若拉!”
魔法构筑的污秽滴落鲜血的长矛应声激射出去,准确无误地从月舞撕开的裂口灌入。章鱼停滞了一阵,短短瞬息有如漫长世纪。然后它发出了一声凄厉冗长的刺耳叫喊,一团血水从它的身下蔓延出来,染红了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