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妙手上前递给杜文浩几张方子,道:“师祖,您看看,就是这几张。”
杜文浩接过看了看,还给了阎妙手,阎妙手便知幸亏杜文浩回来的及时,因为自己也和这几个郎中想的差不多,可他知道只要杜文浩将这些方子递给了自己,说明方子开的有问题,于是赶紧出门让憨头暂时不要煎药了。
“大哥,能不能给我说说这整个发病的过程呀,以及发病之前都吃过什么,做过什么?”
李健点了点头,忽然看了看庞雨琴,杜文浩便转头对庞雨琴说道:“你去给我熬些粥吧,我吃了酒,有些口渴,在宫里最想的就是你熬的粥了。”
庞雨琴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就出门去了。
李健见庞雨琴走了,这才缓慢地说道:“既然你我都是男人,我也不必隐瞒杜大人什么,我家娘子有孕在身,且因二人感情尚好,便一直未再纳二房,可是你知道男人……,咳咳……”
“大姐夫接着往下说,我明白。”
“我与那县城流春馆的小玉一直相处不错,大概夫人也是知道的,却什么都没有说,那一天,我留在了小玉处过夜,谁想半夜的时候,家中下人突然来找,说是庞母病重,夫人一时心急竟晕厥过去,我哪里敢在逗留,于是想连夜赶回家去。”说到这里,李健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杜文浩便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前扶着李健慢慢地喝下。
过了一会儿,李健好些这才接着说道:“谁想,那一夜天降大雨,我心急等不到天亮了,虽然小玉劝我说是从县城回到家中需要两个时辰,但是我担心夫人,于是就带着下人骑马回去,路上因雨大路滑,经过一座小桥的时候,坐骑失蹄,我落入河中,好在水不深,策马上了岸,浑身湿透了往前策马跑了十多里路,便感到不行了,正好路过一处小镇,我便找郎中看了。郎中说是虚证,吃了郎中开的药,不敢怠慢,接着启程了,途中病情加重,怕冷四肢酸痛,天黑住下,又找了郎中看。”
“郎中以为是什么?”
“郎中说是劳瘠,用四物汤加了什么知母、地骨皮以及丹溪大补阴丸给我吃,也不见效。”
“大姐夫记性挺好,连吃了什么药都记得了。”杜文浩微笑着说道。
李健哀叹一声,道:“吃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耄耋之年怕也记得自己吃过的药了。”
“嗯,那你接着说。”
“吃了这药,却不见好,病得更重,连床都下不了了。只好留在了这小镇上医治,又找了几个郎中来看,其中一个郎中说,我这个病其实什么药都不用吃,要一个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要上一碗人乳服下即刻便好,我求医甚且,便让随行的下人四处去给我找,当夜找来喝下。没想到第二天竟然连东西都不能吃了,我以为会病死在路上了,想起杜老爷你是御医,便让下人雇车,坚持到了这里,找你救命。”
杜文浩不禁感慨,看来这个大姐夫一路上没有少吃苦头。
杜文浩提腕诊脉,又望了舌象,然后说道:“大姐夫六脉皆洪缓,重按若牢,右手更甚,该是湿郁浸身,不必多虑,吃上几副药就可缓解。你方才说话累了,还是闭目养神好好休息。”
李健见杜文浩这么一说,不好再问什么,只好闭上双眼休息了。
杜文浩很快写好了方子,交给阎妙手,叮嘱道:“赶紧去抓药,先喝上一道,丑时的时候再喝一次,若发现病人身上有红疹出现,且莫让其抓挠,天亮之后,应该就好了。”
天黑时分,宫里来了公公传皇上口谕,叫杜文浩立即进宫。
杜文浩苦笑摇头,只得立即乘轿进宫,来到勤政殿。从宁公公嘴里得知皇上在里面议政,已经议了大半天了。杜文浩便在后殿枯坐等候。
一直到深夜,这才散了。
宋神宗依旧神采奕奕,根本没有半分疲倦的样子,见到杜文浩,微笑点头。
杜文浩忙上前躬身施礼:“微臣拜见皇上。”
宋神宗站住了:“朕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想不到宋神宗把自己叫来,竟然是问这件事,杜文浩忙从怀里取出那一叠以医道论治国的博文:“写好了,冥思苦想,仍不知所云,让皇上笑话了。”
“是吗?”宋神宗没有接,“你随朕到御书房,朕要听听你这不知所云的施政之策都说了什么。”说罢迈步往前走去。
宋神宗议政一整天,还有深夜听取自己的这门外汉说施政之策,当真让杜文浩受宠若惊了,忙跟着来到了勤政殿。
宋神宗在龙案后坐下,宁公公亲自泡了一杯浓茶给皇上送来。杜文浩又一次把自己的文章递了过去,宋神宗这才接过,放在龙案上,一边品茶,一边看了起来。
宋神宗看得很细,几乎是逐字逐句研读,偶尔停下沉思,还用朱笔在上面批注。这让杜文浩心中更是揣揣,自己这些施政主张,都是来源于医道,也不知是否合理,若是不合理,岂不是误导皇上。
终于,宋神宗看罢,放下朱笔,抬起龙头,望向杜文浩:“呵呵,好个杜文浩,你这施政之策说得很是别出心裁啊。”
别出心裁?皇上只用了这个词汇形容,也不说好不好,只要不说不好,就已经让杜文浩舒一口气了,更何况还算得上赞扬的别出心裁一句评语,让杜文浩更增添了信心。躬身道:“皇上,微臣只懂岐黄一道,所以,这施政之策,也就不由自主从这上面考虑,肯定有许多不妥之处,能博皇上一笑,此愿已足。”
“呵呵,你坐下吧。”
“是!”杜文浩躬身谢过,在旁边椅子上歪着屁股坐了下来,欠着身望着宋神宗。
宋神宗道:“你的施政方略朕看得有些不清楚,太多的词真的是不知所云,朕有几个不清楚的,你给朕解说。”
杜文浩在文中使用了不少现代词汇,他想不到古代对应词汇,又怕乱用产生歧义,所以干脆用现代词汇,难怪宋神宗看不太懂。忙躬身答应。
宋神宗拿起杜文浩的博文,道:“你开篇所说:《庄子》曰:‘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你把法律比作人的精气,说没有法律,就相当于人没有精气,人无精气则死,国无法度则亡,这句话说得很好,朕深以为然,朕登基以来,颁行法令也不少,依你之见,还缺什么法呢?”
杜文浩道:“人的精气遍行全身,国家的法律也该涉及方方面面。从规定国家制度的《宪法》,到规定国家机构设置和职能的《组织法》,惩治犯罪的《刑法》,调整民事关系的《民法》,调整商事关系的《商法》,以及如何惩治犯罪,如何裁判民事、商事纠纷的诉讼程序法。规定国家行政机关官吏国家事务方面的行政法等等。”
宋神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
“这只是大致说的,都是部门法,每个部门法又可细分很多的。”
“哦?如何分?”
“这就很多了,比如行政法,又可细分为如何收税的《税法》,如何开设以及管理商户的《工商行政管理法》,管理边境进出的《海关进出境管理法》和货物进出口的管理法,城市建设的市政管理法,公共卫生管理法,食品卫生管理法,还有关于国家自然资源的管理法,比如《森林法》、《草原法》等等,再拿民法和商法来说,也可分为很多细类,比如调整买卖的《合同法》,调整侵权的《侵权行为法,调整知识产权的《知识产权法》,调整婚姻的《婚姻法》,调整继承的《继承法》,调整收养的《收养法》等等,商法里面,调整商人不正当竞争的《反不正当竞争法》,《反垄断法》……”
宋神宗头都大了:“行了行了,那么多法要来做什么?”
“每部法都有它的作用,就像人一样,人的指甲、头发、眉毛、眼泪、汗液等等,都有它自己的作用。”
“这些法你都知道如何制定?”
“大致知道吧,不过,也都是我自己闭门造车的结果,没有经过调查,如果真要制定这些法,哪有必须调研了,看实际需要些什么法,按照先大后小,先主要后次要,先易后难的原则进行立法。”
宋神宗瞪眼瞧着他,仿佛现在才认识他似的:“你要不是医术如神,朕还真想让你去编敕所去编辑法典去。”
杜文浩笑道:“微臣单听皇上差遣。”
“嗯,朕接着问你,你把农事生产比作胃肠,胃主收纳和腐熟水谷,是人生存的来源,这个比喻很恰当,你上面写的是,《素问.逆调论》曰:‘胃不和则卧不安’。就人而言,胃失和降,不仅会影响六腑的通降,还会影响全身气机的升降,从而出现各种疾病。类比治国施政,农业为基础,是国家的根基,农业出现问题,国家就会出现问题。这个论断也很有意思,也很形象。”
杜文浩躬身道:“多谢皇上夸奖。”
宋神宗道:“你关于如何加强农业生产说的比较笼统,只说了精耕细作,因地制宜的一些原则。有没有具体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