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张均枼便已起身,由令仪几人伺候着梳妆打扮,倒不慌张。
“小姐今日出嫁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怕往后那些日子,夫人又得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抹眼泪了,小姐您可不知道,您进宫选秀那一个月,奴婢瞧见夫人哭过好几回了,不过好在有四小姐在她身边打趣,容小姐也曾来过几次呢,”令仪打小便在张均枼身边伺候着,至今已十二年,在她跟前言语,自然无需拘泥于礼数。
张均枼听罢不免有些揪心,可还是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不会再回来了。”
“啊?”令仪自然惊诧,“为什么呀?”
“嫁出去的人,怎么还能总往娘家跑,何况那是皇宫,并非寻常人家,令仪,”张均枼面色平静,“若不是母亲需你照顾,我便要你陪我进宫了。”
令仪娇俏一笑,“小姐念着令仪,便已是令仪的福气,令仪怎还敢多求什么。”
语罢金扶忽然至此,面无表情,神色黯然,令仪与几个丫鬟见了她便停下手中的事与她行了个礼,她浅笑,“你们都下去吧,我来为她挽髻。”
“是。”
三千墨发直直垂下,金扶缓缓动作,温柔慈祥,细致入微。
“母亲有十年不曾为枼儿梳头了吧?”
金扶灵活运作的素手突然顿了顿,“是啊,十年了。”
“这十年,张家发生太多太多变故,数都数不清,”金扶说话间已为张均枼挽好了髻。
“枼儿,昨晚……”金扶提及昨晚祠堂之事,张均枼当即接了话,“母亲,时辰快到了吧。”
金扶微微垂首应了声便走去将燕居服取来为张均枼穿上,而后扶她去了祠堂受醮戒。
祠堂早早地便已陈设了祭物,张峦一直在此侯着,一同在此的除了张家的人,还有宫里头派来的执事,那执事引着张均枼与父母二人诣张家祖宗前行礼、奠酒、读祝。
礼毕,执事斟酒,让张均枼饮下。而后又去往正堂,张峦与金扶坐于主座,执事引张均枼在他二人身前各四拜。
张峦依旧一丝不苟,沉声道:“你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张峦说话间,金扶暗暗接过令仪递来的锦帕,拭了眼角的泪,及张峦语毕,她才说道:“你父有训,必当敬承。”
“枼儿谨记父亲教诲。”
张均枼言罢又与金膂行了个礼,这才随令仪回房换了翟衣准备出嫁。
一行人至张府门外时,太子幕次及仪仗皆已至此,教坊司大乐及随侍官舍、侍卫军官也井然有序的排开。金扶搀着张均枼,满面的泪痕,另一只手不停的擦拭,执事见状从旁轻语:“金夫人,今儿是太子妃娘娘出嫁之日,您这般哭,怕是不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