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家的田圃比宁锐的略小,两亩多一些,宁锐稍一看,心中便有了计较。
交代姑娘速速回屋生火做饭,二话不说,在那行将枯萎的魂昙田圃中间一坐,又是一式“踏空”起势,双脚尾趾撑地,双腿盘膝,悬空而起。摈清思绪,三呼三吸泄废气,微一沉神,一口浑气鲸吸而入——
随着那浑气缭绕一周后砰然消散,体内上下气海两股暖流尽数而出,洗刷四肢百骸,最后尽归于气血,透毛孔而源源不断散出,两股气血形成互补递进之势,勃然散弥在田圃之中。
周身气血一出,萎怏怏的魂昙如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濒死之徒,猛然一震,屈膝抱团类似小人的稚嫩骨朵儿纷纷摇曳抖动,兴奋欢乐如chao,婆婆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竟似集体跳着一曲华美乐章,只一瞬,原本死气沉沉的魂昙田圃便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完全活了过来……
刚走到小屋门口的姑娘因好奇回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便被宁锐天神下凡般的姿态给震慑住了,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继而尽数转化为深深敬畏,胸膛内一颗心肝儿扑通扑通狂跳不已,咬牙捋了捋袖管,飞快进屋,决定使尽全身功夫,好好烧上几个硬菜。
正全神贯注练功修行的宁锐自不知晓,自己的口福悄无声息间已经上了一个档次。半个时辰后,他忽然皱眉收功,因为整个田圃里的魂昙已经喂饲饱和了。就像一个经常只吃半饱之人,久而久之食量也就小了,不知这姑娘之前是怎么饲养的,竟弄得魂昙嗜血能力大减,让急于练功的他多少有些不过瘾,但也不好再强来,这些吸食人血的魂昙听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也非常脆弱,尤其在他的如意血面前。
空气中一阵饭香传来,宁锐肚子一咕,眼睛一亮,迅速步进姑娘小屋。
一样大小一样简单,却比宁锐那小窝干净整洁了许多,姑娘正将四道小菜放在矮桌上,燃起了浅浅的灯烛,平添了一份宁静温馨之意,宁锐惊讶道:“这里竟还可以点燃灯烛,灯烛又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神态恭然道:“大哥有所不知,这里光线暗沉如夜,虽说来的久了,眼睛渐渐能够适应,但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不便,何况有部分人根本就没法适应,所以点灯火也是被允许的……至于来处,涧口有集市,可以置换各类物什过来。大哥不知,这灯烛自打置来后,今ri也是第一次燃起……”
这里居然有集市!宁锐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姑娘怎么称呼?”
“……姓木,名霜。不知大哥如何称呼?”宁锐主动问起名字,木霜微有些激动赧然。
“宁锐。”言罢呵呵一笑,搓了搓手,“咳,木霜姑娘,不如开饭吧……”
木霜手脚利索地张罗起来,递水行筷,盛饭布菜,长相普通,家务上倒是一把好手,这菜肴用品极简,就是些平ri山涧里经常可见的植草茎叶,还有些不知名的瓜蔬,烹制也远不够jing良,但对于此刻的宁锐来说,却无异于天上地下仅有的珍馐美肴,只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心中直呼满足,大大的满足。
其实宁锐之所以放心吃食,最深层次的原因是,他通过观察,感觉眼前这位木霜姑娘,无论因什么原因来到这里,其本质不坏。人说世间最肮脏是ji女,比ji女更肮脏的是政客。宁锐生于政客之家,厮混于ji馆之中,成长于市井之间,三教九流yin谋阳谋ri夜见识,早练就一副毒眼,不敢说出淤泥而不染,起码是淤泥是青莲还是可以鉴别出的。
就像之前那位左虎,他可谓是天生诈客,长相淳朴,骗技高超,之前偷过至少几百人的血,无一失手,宁锐当时也没看出来,但对于他给的馒头,宁肯饿的辗转反侧爬起来练功,跑到溪边挨怪瘸子一顿毒打,也从未生过一丝吃食的念头,绝不仅仅是嫌弃那么简单。是潜意识里对他这个人的感觉不对。
见宁锐吃的开心,木霜心绪稍定,这也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了,也是她在此处生存下去的唯一凭借。
言谈之间,宁锐才知道原来这位木霜姑娘一直是靠给左虎和冯骨头这两个血贼做饭换些活血,勉强维持魂昙田圃。说到这里时,木霜很有些愤愤不平,骂那两个家伙这几ri不知死到哪里去了,饭吃过了,可还欠三次喂饲没有兑现,害得自己不得不割腕来喂饲,幸亏遇到宁大哥千恩万谢云云……
饶是宁锐脸皮奇厚,也有些讪讪,他自然知道那两个家伙哪里去了,被他整得滚回窝里等死去了。果然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把人家的衣食父母给弄没了,冥冥之中果然还得自己来补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了个懒腰,言不由衷道:“木霜姑娘果然心灵手巧,这饭菜不亚于珍馐美肴,若是再有些肉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