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一人恭敬道:“大人稍安勿躁,南先生已经去看了……会不会是那两方面动的手?”
老者摆手哼道:“断无可能。此番好不容易三方联手发难,本是准备唱一出大戏,可如今还只是唱了折子,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宁家留着的巨大用处。”
就在这时,下首之人表情突然一凛,上前半步,挡护在老者身前。
一团紫气云霭一样流转而入,在书房中间地带停滞凝聚,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紫冠居士。
“南先生。”
南先生似是遇到了极不可思议之事,蹙着紫眉道:“大人,这把火很是古怪蹊跷,不似寻常之火……”
老者心中一动,问道:“如何不寻常法?”
“此火霸气凶戾,火素充盈,必定是人为所致,而且应该是一位五行属火的天机高手。”
老者马上想到一人,疑惑道:“不错,国师龙破虏便是擅长金、火的天机高手。难道说,这事连皇上也忍不住参与了?可缘何偏偏要选择此时,而且还做的这么绝?”
南先生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怕内中有变……”
“先生的意思是?”
“这把火也许未必是杀人之火,而是救人之火。”
老者面se唰的一变,继而笑出声来:“哈哈,南先生过虑了。我大商的刑部地牢建成三千年,还从未有人从中逃脱,何况还有国师的一把天机真火。先生若是还不放心,待火势退下,去辨看尸体便可。”
南先生摇头道:“此火凶戾,只怕不消两个时辰,整个地牢都会成为一堆烬墟,到时候根本无法辨认。”
老者却是哈哈笑道:“这样也好,虽然留着宁家大有益处,但毕竟是困虎于笼,老夫内心多少有些不安。这下好了,整个大商宁家只剩下一个纨绔浪荡的三小子,实在不足为虑,如今兵士正在满城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南先生暗暗叹息,垂下紫眉,不再言语,心中疑虑却是更甚。
=============================分隔线=============================
宁锐醒来时,天se已黄昏。
透过船舫的窗棂,依稀可见夕阳斜斜晕照下,渡口处彩船陆续驶离,一片灯火辉煌,无尽丝竹笑语。
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时刻,他晕着夕阳站在渡口处放声高歌,嬉笑怒骂,拥红倚翠,彻夜流连在河面那一条条香舟玉舫中,肆意挥洒着年轻和金银,不曾有片刻想起那个让他觉得不温暖的家。
可现实却是如此讽刺,此刻,他像一条垂死的野狗一样躲在这里舔着伤口,不担忧能否逃出生天,不畏惧与整个大商为敌,却差点为那个让他不舒服的家,为那些让他不喜欢的人伤痛癫狂。
秦双就守在他旁边,表情呆滞,双目浮肿。
出奇的安静。
见他如此,宁锐双目一闭,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涩声道:“……都……死了?”
秦双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担忧地看了宁锐一眼,声音有些嘶哑:“……那火很是怪异,两个时辰便把整个刑部地牢烧成渣滓。我刚去看了,只剩一片灰黑烬墟……”
不知是墨三那首“静”字诀的作用,还是愤恨苦痛实到了极致,宁锐听到这个结果时内心很平静,只是空空的,有些羸虚。垂首沉默了片刻,抬眼望着秦双,面无表情,无悲无喜,似乎不是在说着自己的事:
“秦双,如果有人以yin谋手段害你全家入狱,这还不算,一把火直接烧得尸骨无存,从此再无对证,以后不管千年万年,永遭国人唾骂仇视,永生蒙羞史书之上,九泉冤魂永世不得安宁。你会怎样?”
秦双“噌”一下就窜了起来,急忙拉住宁锐,担忧道:“三郎,你可不要犯糊涂!”
宁锐没有理他,似是在自言自语,继续道:“宁曹宁侯爷是个混蛋不假,老婆七八个,当年定是待我娘不好,不然为何我出生就没有娘,可笑斗气到现在都还没听到他一句歉意……宁玄、宁铎两兄弟也极为cao蛋,一个古板刻薄,一个窝囊废物,三爷自小就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宁烟那丫头更是嚣张,仗着读过几本书,仗着比我大几个月,整天管东管西,瞧我不顺眼……二叔公,小花婶最不要脸,偷偷在草地里打肉桩我也是知道的……没错,他们都他娘的是混蛋,但也只是我宁锐自己的混蛋!老子可以骂可以不屑可以欺负,但别人就是不行!不管是天王老子,就是他娘的不行!”
秦双偷偷擦了擦眼,张着嘴,却不知怎么安慰。
宁锐举首,将眼角的一丝晶莹逼回眼眶。男儿流血不流泪,老子连血都没流过,何况是这点蛤蟆尿。
“秦双,去外面打探一下,我想去一趟漆堂。”
“去漆堂?”察觉到宁锐有愿意逃离洛都这个危险之地的意思,秦双jing神一振,喜道:“三郎的意思是……”
“兄弟一场,想跟薛已和司徒正式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