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想起栀栀说的京城府中的情形,顿时猜到了父亲的来意,心念急转,先道:“父亲,我正有件急事要和您说呢!”先用话堵住父亲的嘴再说!
尚天恩见尚佳一本正经,忙道:“阿佳,何事?”
尚佳垂下眼帘,似乎很是为难。
尚天恩最疼尚佳这个独生子,当即道:“阿佳,到底什么事?”
尚佳一脸为难,欲言又止道:“爹,我近来银钱方面有些紧……”他得想办法把爹爹的银子给榨干。
尚天恩蹙眉计算了片刻,最后慨然道:“阿佳,需要多少?”
尚佳还算有些良心,道:“爹,三五万两也能暂时救急了!”
尚天恩脸都青了,却依旧道:“你跟我回府去拿吧!”他这些年存的那点私房钱,被尚佳陆陆续续要了几次,都快没了,这是最后一笔了。不过儿子既然急用,自然是先给儿子用了。
尚佳见爹爹虽然一脸肉疼,却依旧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却道:“爹爹,我还得去见皇太子,让玉明跟您去拿吧!”
等太夫人和二房那些是非精离开京城回了原籍,再把银子还给爹爹吧!
尚天恩答应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尚佳大步而去。
一直到看不到尚佳的影子了,尚天恩这才想起自己找尚佳要说的事情——尚佳母亲带着儿媳妇栀栀去了嵩山别业陪伴皇太子妃,怎么把家人都放了假?
如今家中正一片兵荒马乱,不光是侍候的下人,就连账房先生和厨房的大师傅都走了,他最后还是到连夜去了在府外居住的董姨娘那里,这才喝上了热茶吃上了热饭。
想到儿子是在忙大事,自己不便打扰,尚天恩只得上了轿子,让玉明跟着,往杏花胡同而去。
二夫人申氏派了身边的亲信妈妈守在大门内。
这位妈妈一见大老爷的轿子进了大门,忙一溜小跑去了东院正房禀报。
申氏一听,忙命人去叫了小申氏,婆媳俩带着几个从原籍带来的丫鬟婆子急匆匆往后花园的延寿堂去了。
太夫人正在延寿堂发脾气。
自从元氏带着李栀栀去了嵩山别业陪伴皇太子妃,昨日上午府里上下侍候的人便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在大门门房里轮值的几个小子和外书房内的几个小厮,别说内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了,就连大厨房的大师傅们也都回家过年去了。
昨晚太夫人饿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闹到尚天恩那里,尚天恩派了小厮出去给太夫人买了些点心填饱了肚子。
今天早上太夫人又没吃上自从进京每日一早必吃的燕窝粥,因此正在延寿堂内摔盘子打碗地大发雷霆。
申氏和小申氏急急进去,匆匆行了个礼。申氏一脸惶急:“母亲,您——”
她装模作样看了看周遭情形,欲言又止:“母亲,难道大嫂……大嫂这是想逼咱们……”
太夫人越听越生气,抓住一边的软枕便扔了出去。
申氏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闪,这才躲开了。
太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叫丫鬟进来:“红梅,去外书房看看你们大老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来说话!”
红梅答应了一声,急急去了。
待红梅去了,太夫人气咻咻道:“我定要天恩休了元氏这贱=人!”
申氏趁机火上浇油:“母亲,大嫂身家丰厚,大哥怕是不肯……”
太夫人冷哼一声:“娶妻娶贤,这等不贤良的女人,留着她做什么!”
一时屋内有些静默。
小申氏叹息了一声,道:“禀太夫人,刚才婆子去账房领取过年诸项费用,才知道账房的人全都封了账离开了,如今账房的门紧锁着,一个人都没了,也没处领过年的银子了!大过年的,亲戚间彼此往来,没了银子,这可怎么办啊?”
太夫人听了,气了个倒仰,用力捶着身下的锦榻,大声叫骂着,又叫紫苏出来:“红梅去了半日,怎么还不回来?你看去看看吧!”
其实红梅不过刚出去而已,紫苏不敢犟嘴,只得答应了一声,也出去了。
尚天恩一进外书房,便从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了自己存放银票的锦匣,把里面的银票全都倒了出来,独自坐在书案前点数。
他翻来覆去点了又点,就连那些零碎的小额银票也加上了,还是不到四万两。
尚天恩咬了咬牙,数出了三万五千两,预备交给玉明,让玉明带给尚佳。
想了想之后,他又觉得三万五似乎不是很吉利,便又数了三千两加了进去,凑成了三万八千两银票。
看看剩下的零零碎碎九百多两银票,尚天恩叹了口气,又分成了两份,一份五百两,预备等一下给太夫人过年用;剩余的四百多两,他自己拿了过年花用。
分好银票之后,尚天恩叫了玉明进来,把叠好的三万八千两银票推了过去:“拿去给阿佳吧!”
玉明答了声“是”,拿了银票装好,又行了个礼,这才退了出去。
尚天恩独自在书房里坐着想心事。
主母一离开,府里取暖用的火龙也没人管了,书房里冷呵呵的,冻得人的骨头都是疼的。
尚天恩忽然觉得很厌倦,厌倦如今的生活,颇想寻一个解脱。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禀大人,太夫人派了位红梅姐姐来见您!”
尚天恩疲惫地道:“请进来吧!”
看着大儿子奉上的五百两银票,太夫人勃然大怒,起身用力打了下去:“五百两银子过年?你这是打发要饭的乞丐!”
看着纷飞的银票,尚天恩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