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大脑会变得前所未有得发达，在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红眸面前，千夜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迅速攀附生长，争先恐后得为她出谋划策。

结果无一例外得在那双眼睛下偃旗息鼓。

“那个……”少女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微微弯起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说我是不小心绊到的，你信吗？”

赤司挑眉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脸颊上的纱布，胳膊处还在渗血的擦伤以及破了皮的膝盖，若有所思，“会相信就证明我的智商已经跌倒了你的水平线。”

听了半天才听出对方不但将自己嘲讽回来还拐着弯得骂自己笨，千夜眼睛一瞪想说什么，碰到赤司渗人的目光又瑟瑟得缩了回来。

好吧，她忍。

“不打算说实话？”失去耐心的男生眼睛不悦得眯起眼，原本不远的距离被他拉的更近了些，千夜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眼睛上蝶翼般的睫毛。

“额，我说，那个……你可以不可以……”离她远点？

委婉得没有说出口，千夜向后退了退企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不知道赤司向来天才的头脑是真的在此刻罢了功还是他本身固有的恶趣味，少年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得顺着千夜后退的方向得寸进尺。

所以，等到她完全被逼到墙角之后，眼前依然是被放大的面孔，距离丝毫没有被拉开。

大灰狼和小白兔——脑子里莫名其妙得就把自己和对方代入了这样的角色。

“说吧，”赤司大约颇为享受这样的距离，撑在她身侧的双手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嘴角的笑容隐约带了几分愉悦，“到底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躲过去之后千夜只好摊牌，不过面对赤司的时候她下意识隐瞒了云雀恭弥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遇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切磋了几下，然后就……”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被云雀恭弥单方面狠揍被她说成了切磋也是一种本事，如果被reborn听见肯定会带着三分称赞七分虚假的语气夸赞千夜睁眼说瞎话的能耐又上升了简直可喜可贺。

不过对千夜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以前的朋友？”赤司皱眉重复着这句话，慢慢松开了禁锢千夜的双手抱臂俯视着她，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你确定只是切磋？”

“真的啦……”怕对方不相信，千夜特地又加了一句，“对方和我受的伤也差不多，别看我这样其实也算赢了他哦……”

委员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计较她的瞎掰。

回头她一定会带着和食亲自登门拜访致歉顺便感激你的不杀之恩。

赤司对此表示不信，依然狐疑得看着对方，千夜毫不示弱的回视，闪闪的目光里就差写着“相信我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

不知道是不是千夜的错觉，总觉得那一瞬间赤司的视线似乎变得有些嫌弃……有些无语。

“暂且相信你这一次，”几不可闻得叹息，少年弹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看到后者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的样子之前心底积蓄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给我。”

“诶？什么？”

赤司无奈得伸手指了指千夜的手心，“纱布，把它给我。”

“啊、哦……”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千夜还是乖乖把手里的纱布递了过去。

少年好看的手指飞快运动起来，赤司拿过一块酒精棉蹲下身子慢慢朝千夜的胳膊伸过去，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可能会疼，忍着点。”

随即小心翼翼得擦拭起少女红肿的胳膊，上面的血痕无比刺眼看的赤司气压越来越低，就在千夜心惊胆战得以为对方忍不住要把自己胳膊剁了的时候他突然结束了消毒，径自拿过旁边的纱布绕着她的胳膊一圈一圈绕起来。

“最近几天不要碰水，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尽可能别出汗如果你不想真菌感染的话……”

难得赤司突然变得絮叨起来，千夜眨眨眼恍惚间觉得他其实还是很温柔的，尤其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最糟糕的是，最近似乎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自觉得沉浸在对方的温柔中了，而且还带有习惯的嫌疑。

“听到没有。”看到对方游离的眼神误以为千夜又在走神，赤司不满得伸手扯了扯她的发辫，一双鲜红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压迫感，赤、裸裸地目光看得她又是头皮发麻。

收回前言，温柔是有的，但是偶尔的这种鬼畜……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额……知道了……”

在得到对方答复之后赤司满意得收回手，随即表示队里还有点事需要回到篮球部，临出门之前半威胁半贴心得叮嘱千夜不要再背着他随便和人“切磋”之后才踏出了医务室的门。

后知后觉得千夜摸着额头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说道她和别人切磋的时候，赤司有那么一丝……不爽？

“呼，那小子可算是走了。”原本早就出去的保健老师突然从门口冒出头来，吓了千夜一跳。

对方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得走进屋完全忽视了千夜诧异的目光，看到坐在床上发愣的少女后眯了眯眼，“哟少女，这是被揍了吧？”

“……”

千夜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叔还真是一阵见血，该说医生的眼光都是毒辣的吗。

“嘛，少女的话我是很乐意效劳啦，”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走过去顺手掀起千夜的袖子看了看对方的伤势。

千夜趁势发问，“额老师，刚刚的紫原君……”

保健老师不耐烦得挥挥手，“那帮打篮球的混小子天天闲着没事往这里跑，烦都烦死了，少年受点伤很正常嘛，管他什么骨折崴脚的，随便擦点药揉一揉转天又能活蹦乱跳了……”

“……”

老师，您似乎说出了很不得了的发言。

“要不是因为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在我至于跑出去躲么，”确定对方伤势已经被处理得当，再怎么看不惯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赤司确实做得很不错，胡子拉碴的大叔掏了掏鼻孔坐在一旁翘起大腿，漫不经心得瞥了少女一眼，“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挺宝贝你啊？女朋友，啧啧啧，原来那小子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其中的调侃不言而喻。

千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不、不是的……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她慌忙摆手，下意识去否认。

“啊？”不正经的老师挑眉，恍然大悟，“原来是还没攻略啊……”

“……”千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身为老师也会这么八卦？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某位老师伸手拍拍她的头，“放心，这里只有我才这么关心那个小鬼的感情生活。”

闻言紫发少女的表情立刻从疑惑转为了鄙视，还带着几分嫌弃。

“喂喂那副表情到底是什么啊我也好歹是老师啊……”

啊，原来你也知道啊。

疑似被学生讨厌的大叔捂着心口一脸受伤，水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天哪你居然这样对我”，有段时间千夜深受中国古文学熏陶，她把对方的表情动作在脑回沟中过了个影，发现书里曾经提到的林黛玉非常像。

“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穿好鞋子下床的千夜甩甩手，确定右手的麻痹感消退了一些之后才向着门外走去。

珍惜智商，远离白痴。

“喂少女，”身后的人喊住她，千夜回头对上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什么？”

“你的右手受过什么伤吧？”懒洋洋的大叔向后倚着桌子，略带犀利的目光从她不自然的右手上掠过，“虽然大叔我有点多管闲事啊，劝你还是好好保护它比较好，否则哪一天你后悔都来不及。”

千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谢谢老师。”

她倒也不是中二，面对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好意还是会接受的。只是这个问题似乎不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就算用尽力气去小心对待，但是有些事情似乎依然没办法用努力来改变呢。

努力是一个很好的说辞，哪怕明知道结果不会有改变，然而努力过的话似乎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结果，纵使她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个空头支票罢了。然而也有好处，有了目标和方向，有了希望似乎就有了动力。虽然不能称其为甘之若饴，只是就这样生活的话似乎比起枯燥的无望来说更加让人好过。

即便那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过大叔看得出来，赤司那小子还是很在意你的。”未等她走出门，身后的人又出了声。这次是带着浓浓的意味深长，以至于千夜忍不住再度回头盯着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

“丫头，不想以后过得辛苦的话最好趁早做出决定，那家伙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根深蒂固地了解着少年骨子里的执拗，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也要留在自己身边。偏偏眼前的女孩一看就是心思不定的人，如果赤司真的强迫她呆在自己身边哪都不许去未必能如愿。

一旦无法如愿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这样的结果，才是最糟糕的。

千夜怪异得看着看似淡定的老师，迟疑了半晌才匆匆丢下一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后落荒而逃。

至于为什么要逃……大约是潜意识在否定对方的话，又或者——

是她自己不敢去深究这层感情。

——

刚一进教室就迎来了五十岚的大呼小叫，身边的同学见怪不怪得围观五十岚扑到千夜身上蹭来蹭去的场景，甚至班长还曾经打趣，看五十岚同学这么喜欢你干脆就从了她把辻同学。

周围同学也跟着起哄，千夜无奈的摇头摸着五十岚头发说不要闹了，再这样下去梨乃会找不到男朋友的。五十岚梨乃跟着笑了笑没出声，也没否认。

眼下看到千夜受了伤，五十岚的眼睛里再度染上浓浓的担忧，“千夜酱……怎么又受伤了呢？”

“啊……这个啊……”千夜摸了摸脸上的纱布，不好意思得笑笑，“只是一点小擦伤，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向来温和的五十岚梨乃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却突然拔高了声音，“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千夜酱就不能——！”

话音戛然而止，看到身后的来人后五十岚咬了咬嘴唇，面对千夜惊诧不定的目光后迟疑了半晌，最后果断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千夜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