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周身气息冰冷,一脚踢出去,将那婆子踢飞,怒喝一声“滚”。另一个婆子顿时惊叫起来。
里面有人掀了帘子,没好气地出来说:“什么人在这里乱叫的,打扰了夫人清净,你们……”话未说完,就是一声尖叫。却是周瑾听得不耐烦,直接劈头盖脸地就冲了过去。
那丫鬟拼命去拦,却拦不住一心往里面闯的周瑾,眼睁睁看着他冲了进去。
“瑾哥儿真是越来越莽撞了,”里面有人慢悠悠地说,“这样闯进伯娘的屋子,若是让你大伯看到了,定然是要好生教训一番的。”
周瑾在外间冷笑道:“大伯会不会治我擅闯的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大伯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死了,伯娘却连发丧都不肯,定然是要发怒的。”
里间的帘子一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就走了出来,身边一个同样年岁的婆子扶着。那妇人四十多岁,周身穿着打扮都是上好的,但脸颊上却没什么肉,看上去干瘦。唇边皱纹明显,一双眼睛也开始浑浊了起来,看上去比她想要表现出来的年纪更苍老。
周瑾将她与记忆中的人对比一番,立刻知道,这就是周瑾的伯娘周大夫人。
他拱手行了一礼,毫不客气地问:“我接到消息,说父亲去了。紧赶慢赶赶回来,府上却不见任何动静,敢问伯娘,我父亲的丧事,可操办起来了?”
先说了不见动静,后问是否操办起来,明晃晃的就是在质问周大夫人。周大夫人在主位坐下来,抬眼盯着周瑾,慢悠悠地回答:“瑾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娶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莽撞?这般闯进来,可不是一个做少爷的该做的事。”
“伯娘若是不想回答,我也不问。只是,为人子女的,不可不孝,父亲的丧事,我立刻就去办,就不劳烦伯娘了。”
正说着,外面忽地又吵起来,有人闯进来,未语先哭:“瑾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夫人一来就夺了钥匙对牌,如今姨娘我想给老爷发丧都出不去门。瑾哥儿,你可以要为老爷做主啊。”
来人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干干净净一点装饰也无,手上伸出来,更是只有一个银戒指,再无旁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年轻,一张脸却看起来依旧光洁,气质楚楚可怜。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周瑾的生母云姨娘。
周瑾面色越发冷厉:“原来,周家的事,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伯娘都是管得这般理直气壮。不知道若是大伯知道伯娘这般插手二房的事务有何感想。”
周大夫人却漫不经心,脸上却还微微地笑,只是这笑仿佛淬了毒,恶意满满:“瑾哥儿,这件事,就是你大伯吩咐下来的。”
“你父亲的丧事,也要为你的婚事让路呢。”她说上下打量周瑾,翘起的唇角让周瑾分外不喜:“等你成婚了,与县君入了洞房,小叔的丧事,自然也该操办起来了。这件事,小叔也是同意的。你可休要辜负了你大伯与小叔的一片苦心才是。”
周瑾冷声说:“不需要。”他背负双手,冷冰冰对周大夫人说:“大伯定然不会做出这等罔顾规矩的事,父亲也定然不希望,我是个不孝子。这种事,我不干。”
“大伯娘也不必再插手二房的内务,回大房去才好。二房的事,自然有我来做主。”
云姨娘在边上暗中叫好,却听周大夫人一声冷笑:“你这样做了,县君可不会等你三年。县君何等人物,何苦为了你在这荒凉之地苦守三年,回京城去,自然有大把人追捧,等着迎娶。”
云姨娘有些迟疑地看向周瑾,她却不曾想过这许多,在周大夫人一来就夺权,然后将她赶到院子里变向禁足之后,她一直都在气愤周大夫人的行为,想着等儿子回来了为自己出气,却没想过守孝了,儿子的亲事还能不能成。
“县君深明大义,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周瑾深深看周大夫人一眼,为林娇娘刷了一下名声,才说:“我也不会做出这等不孝之事来。伯娘若是要让外人觉得我不孝,要毁了周家名声,尽管去做就好。只是事实如何,外人也不会看不到。”
他转身往外走,拉了云姨娘一同,也不再看周大夫人一眼:“伯娘安分些待在客院,我就当伯娘没来过。若是伯娘还要做出什么,我也想看看,这二房,到底是伯娘做主,还是我做主。”
周大夫人看着他出了门,脸上笑容顿消,暗骂一声贱皮子,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她却没有说谎,周向荣当初送了信回来,就提到如果婚事完成之前周向华就去了,那也一定要赶着将婚事办了,免得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周大夫人一心以为这事办起来不难,结果却被周瑾明晃晃地打了脸,一时之间却手足无措起来。难道这周瑾,当真不在乎?
“瑾哥儿,你当真不怕县君返回京城,婚事不成了吗?好歹有朝廷的爵位呢……”与此同时,云姨娘也在忧心忡忡地询问。
周瑾冷声道:“姨娘无需操心这些有的没有的,好生将父亲送走了,日后自然会有儿媳妇。”
“可爵位呢……”话一出口,就被周瑾瞪了一眼;“我日后自然会给姨娘挣一个风光,却不是靠着女人!”
云姨娘得了这个保证,立刻就不说话了。她对周瑾几乎是全身心地宠着,也全身心地信任。
周瑾去了周向华的书房,自己动手写了帖子,让肯听话的下人送了出去,又叫了人过来搭灵棚,立刻就将周向华的丧事操办了起来。
帖子送到旁人手中,顿时就有人笑:“周向华这个儿子,倒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好歹还有几分孝心。周向荣那副嘴脸,当真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不要脸不成?”
“却不知那县君若是到了,会如何做想。喜事变丧事,想想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