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鱼莫若授人以渔,此固以工代赈优于施粥救济者也。
.. 目今徐氏设长工之职分,为余丁散民就百世之基业,其较赈济更胜一筹。使阖府上下,男子有分而女子有归,岂非大同之先声?”
郑岳坐在一群同僚之首,听着上司衷贞吉阴阳顿挫朗读自己学生主办的报纸,心中颇有些自豪骄傲。
衷贞吉这回将华亭、上海两县知县唤来,又命府里同知一起举行会议,重点就在长篇社论里的这段话。
“国朝历代宗庙爱民之心拳拳,每至灾害则必有赈济。”衷贞吉朗声道:“如今徐氏作为,正是为我等亲民官指画出路。我松江虽然富庶,然而税赋极重。虽然富户盈城,却也赤贫在野。如何将那些无地可种、无艺防身的余丁散民集结起来,不至于路有冻饿之骨,正是我等分内之事。”
众官僚闻言纷纷赞同,郑岳更是早与徐元佐讨论过了“就业岗位”、“失业率”与地方治安、赋税之间的关系,此刻在上司面前颇有底气,只等衷贞吉问话。
松江虽然一府两县,但是上海县的地位不能跟华亭县比。尤其这一任上海知县名叫张世衡,只是个举人,所以座次还在府署官之下。
郑岳作为进士出身的华亭正印,理所当然先进行汇报了。
只见郑岳起身行了一礼,道:“下官在治政中,倒是有些心得。我松江府华亭县,地少民多。之所以看似繁华,不见饥荒,乃是因为民多执工、商之业。若是一味强求务本,则余丁散民无地可耕,无本可务,为了生计难免要铤而走险。正该是扶持工商,严取工商之税来缓轻田地税赋。则农耕之家得其优渥,工商之人不至于流散。府县因此可治。”
衷贞吉缓缓颌首。
当下又有人道:“郑君所言极是。我松江之患。只在地少人多一句,若是工商与农耕并重,民有所依,是为治政。”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不过严取工商之税。恐怕有些难。”衷贞吉望向郑岳:“如何知道该从何人手里收呢?太祖皇帝定下税额,正是怕苛待小民小贩。”
郑岳早就有了腹稿,道:“可以仿效鱼鳞黄册,立工商册。”
“若是工商业者不愿登记的呢?”衷贞吉问道。
即便再不通庶务的官员,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快快乐乐缴税。
郑岳轻轻一笑:“若是官府强令登记。恐怕又有三吏三别之类的诗文要出来了。下官以为,当以自愿为主。”
“唔?愿闻其详。”衷贞吉正是怀疑不会有人自愿。
“三年之内,自愿登记的工商业主,予以税赋优免。”郑岳道:“原本是三十税一,可以优免到五十税一。”这就是百分之二的所得税了。
衷贞吉对于这“三年”颇有好感,因为这就是他跟郑岳的任期,至于下一任怎么办……那是下一任的事。
“其次,登记在册的工商业主,优先享有官府采购供应权。”郑岳道:“换言之,官府要采买各类物资。登记在册的工商业主便可以优先供应除非他们货少、价高。”
衷贞吉想了想,道:“这个可以有。我松江一年采办的商货物料,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不是小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