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惊叹烟花,到火光突起,再到沈巡按的大喝,这一连串的变化实在太快,几乎没人反应得过来,这也就导致了沈巡按的命令完全没人响应。
沈巡按见状心里也是叫苦,他这个官职只有威慑力,没什么权力,手下人手更是不足,本来他是跟张总兵打过商量,也跟张巡抚计议过一番,有了默契。
可事到临头时,这两人却是一个满脸惊异的发呆,另一个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老头心里痛骂,不就是一个焰火吗?不说文武之别的话,这两个也都是二品的大员了,怎么就这么没见识呢?
沈巡按并不知道,张总兵确实是被惊到了,他这番腹诽却是冤枉张巡抚了。
张巡抚对焰火什么的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今天之所以一直焦虑不安,是因为从京城来的一封信。
这信上的内容非常惊人,让他全然无法置信,可这封信偏偏是三位大学士联名发出的,却又不由得他不信。可这事儿……张鼐一想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
皇上居然在祭天的时候从京城偷跑了,而且在十几天前强行通过了居庸关,虽然目前下落不明,不过,根据三位大学士的推测,皇上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这宣府城。
三大学士交代张鼐一定要确保皇上的安全,并且要找到皇上将他劝服,让他早曰返京,当然,找到皇上之后要给京城送信,若是无法劝服皇上,也要将皇上留在宣府,等待大学士们亲至。再有,还嘱咐张鼐这事情千万不能声张云云……这信上说的每一条张鼐都懂,也能理解,可是这些事加在一起推过来,张鼐却很有去大哭一场的冲动。
首辅和百官都在京城,愣是没看住皇上,让他偷跑了出来,然后你们让老夫把他找到再劝回去?老夫要是有这本事,那大学士也该老夫来当了吧?
百官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个监察御史王新亮又是干什么吃的?明明人就在居庸关,还有个敢言的名头,居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出关,圣人的教诲都忘在脑后了吗,李东阳的弟子还是真是没用啊。
何况,张鼐自付巡抚宣镇不过半年,也没有几个心腹手下,不能声张还要找到皇上,这不是坑人呢吗?难不成要自己堂堂巡抚外出去找人么?
好在张鼐为官多年,也知道事情轻重,倒也没过多抱怨,仔细思量一番,他也得出了结论,皇上八成是出来游玩的。
那么宣府有什么好玩的呢?近期恐怕就是这烟花大会了,所以今天张鼐一直神不守舍的在人群中寻觅,只是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天又黑了,他又哪里看的见什么。
“巡抚大人,你看候德坊这事……”沈巡按喊了一嗓子,却没人搭理,巡抚衙门的那些个衙役都是动也不动,张总兵又是呆若木鸡的,他无奈之下,也只好向张巡抚求援了。
“沈大人自行办理便是……”张鼐下意识的挥挥手,眼睛却还是在楼下人群之中逡巡,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万不可引起搔动,切记,切记。”
沈巡按压抑着心中的欣喜,举手一礼,应道:“巡抚大人的教谕,下官自当遵从。”
除了最后一句嘱咐,张巡抚的反应都在沈巡按意料之中。张巡抚为人有些清高,最看不过有人轻慢圣人的教诲,常言: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够轻忽?
而候德坊偏偏就犯了张巡抚的忌讳,尤其是开业的评书还是直接在张大人面前说的,更是让张大人不满之极,若不是曾尚书一直盘桓不去,恐怕张巡抚都会直接下令封店了。
因此,沈巡按也不担心张巡抚的立场,老头敢以自己头上的乌纱担保,就算对方不帮忙,也绝对不可能偏向候德坊的。
这厢得了张巡抚的应允,沈巡按更是气势高涨,他指着谢宏再次喝道:“巡抚大人有令在此,众衙役还不并力向前?”
元宵大会聚了这么多人,为了防止各种意外,衙门里的衙役自然也是分散在各处。这些衙役也都看热闹看得高兴呢,所以开始就没搭理沈巡按,可现在见巡抚大人下令了,众人也只好叹着气,从人群中走出,直到全部汇合之后,这才畏怯着向谢宏逼了过去。
他们倒不是怕谢宏有后台什么的,只不过……衙役们都是心中畏惧,那个打赢过饿虎的黑大个可就站在目标身边,谁敢单独上去,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