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两人哈哈大笑,携手走出房间,凭栏眺望远方,天津城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大街小巷空荡荡的,更夫单调的梆子声穿透夜色传了过来。
“其实中国最需要的不是军人。”张学良突然说道。
陈子锟一愣,扭头看去,张学良若有所思的看着夜幕下的天津城,感慨道:“仗已经打得太多了,再多几个猛将名将,不过是徒增百姓之苦罢了,中国现在最需要的是建设者,而不是破坏者。”
“军人的职责是抵御外侮,而不是为独夫民贼看家护院,可惜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啊。”陈子锟接口道。
“昆吾兄,中国之改变,还在你我之辈肩上啊。”夜色中张学良目光炯炯,宛如晨星灿烂。
“愿与汉卿共勉之。”陈子锟大有得遇知己之感,两双年轻的手握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呵呵,汉卿约我看戏之际,我还以为你想拉拢与我呢,本想虚与委蛇一番,哪知道竟然结识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真乃天意啊。”陈子锟笑道。
张学良亦笑道:“其实未尝没有这个意思,我父帅绝不会放过任何削弱吴世伯实力的机会,这次也是他让我约你的,不过我这个人天生不会做说客,说着说着就推心置腹,把底子给露了。”
陈子锟道:“世事无常,倘若哪天我陈子锟走投无路之际,一定投效奉军麾下。”
张学良道:“从我个人角度来说,倒是不希望你加入奉军。”
陈子锟奇道:“这是为何?”
张学良道:“加入奉军,咱们就是上下级关系,兄弟之情倘若混杂了利益关系,反而不能推心置腹,那还有什么意思。”
陈子锟叹道:“汉卿如此磊落,乃真丈夫也。”
说话间,东方破晓,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张学良道:“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耽误了昆吾兄休息,实在是罪该万死,我预备了一样礼物来赔罪,还望昆吾兄笑纳。”
说着向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闪身出去,不大工夫端着一个红木盒子进来,面向陈子锟打开,盒子里红色丝绒衬垫之上是一把镀铬的花口撸子,外带两个空弹匣,小巧玲珑的手枪银光闪烁,惹人喜爱。
“好枪!”陈子锟把玩一番,赞不绝口,道:“汉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枪体型小,适合防身之用,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盒子弹过去。”张学良见陈子锟喜欢这个礼物,很是欣慰。
……
天光大亮的时候,陈子锟终于回到了曹家花园,用过早饭之后,拿了两个盒子来到吴佩孚卧房门前轻轻叩门:“玉帅。”
“进来。”威严的声音传来。
陈子锟推门进来,将手中的盒子摆在茶几上,两个盒子里分别装着一把手枪、一堆纸币。
“昨晚张少帅邀我看戏,后来又打了几圈麻将,这是他从给我的礼物,还有牌桌上赢的钱。”陈子锟报告道。
吴佩孚在书桌后面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道:“张家小子很赏识你啊。”
陈子锟正色道:“无非是邀买人心而已,卑职岂能上当。”
吴佩孚道:“他就送你这些东西,没说别的?”
陈子锟道:“张少帅邀我同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还承诺承担我的一切费用,被我婉言谢绝。”
吴佩孚呲之以鼻:“张家小子在东北讲武堂上了一年学,出来就是个上校旅长,再去日本镀一层金,回来后怕是要当将军了,这个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难道就如此之好?可笑之极。”
陈子锟不说话,静观吴佩孚的表情,看来自己断章取义张学良的话起了效果了。
吴佩孚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这把枪,还有这些钱都拿去吧。”
陈子锟道:“这是奉张收买我的东西,卑职不能拿。”
吴佩孚道:“让你拿就拿着,以后张家小子送你什么东西全接着,我倒要看看,张作霖能下多大本钱收买我的大将。”
陈子锟也不矫情,拿起枪和钞票告退了。
吴佩孚抓起桌上的电话,摇了一通说道:“给我接外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