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笑了笑,“殷姑娘,这事儿,就像你说的,急切间也急不来,这马上快过年了,过年以后罢!年后再议,如何?”殷素素忍不住气苦,年后再议,说的好生大方,短短几个月时间,哪里有时间转挪,可形势比人强,除非她真的准备造反,当下只好勉力笑笑。
“不过,殷姑娘,其实拜在我门下,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瞧,那静官儿,当初流落扶桑,不过一个拉面店铺的厨子,如今呢?大明东印度公司的头儿,还领着工部的差事,那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曰后封妻荫子也不在话下……”乖官故意揭短,殷素素一听这名字,顿时咬唇,鼻翼微微动了两下,嗤声道:“哼!那死胖子,当初用一串糖葫芦就想骗我跟他去高旻寺瞧金色鲤鱼,他若敢在本姑娘跟前出现,一脚踢爆他的蛋……”
说到这儿,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但暴露出小时候的糗事,更是流露浓郁的江湖草莽气息,虽然她的确是江湖草莽出身不假,可在乖官面前,说这话总是大伤面子的,当下粉面顿时通红,一抹嫣红迅速往脖子上窜去。
扬州府高旻寺是天下四大丛林之一,始建于隋朝,放生池更是天下一绝,乃是活水,直通运河,时间长了,河里面鱼虾有灵姓,寺庙钟声一响,无数鱼虾就浮水而出等待僧侣喂食,是扬州府一景,市井百姓最爱,传说若能瞧见金色鲤鱼浮水,当年运势便能独占鳌头。
乖官一听这话,忍不住嘿笑,不曾想,那静胖子还有这等嗜好,看这殷素素年纪,当初他用糖葫芦骗人家的时候,这殷素素大抵也就是十岁左右罢?这死胖子,当初坦诚说自己因为追求漕帮帮主的女儿故此被对手陷害,流落扶桑,如今看来,不尽不实啊!原来,他扮演的是怪大叔的角色……想到这儿,忍不住就大笑,殷素素瞧他大笑,更是绯然,脸色滚烫。
揉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瞧那殷素素脸色从通红变得铁青,愈发不善,乖官终于克制住笑,当下道:“殷姑娘,原来是客,不如,我带你四处看看。”殷素素刚要拒绝,不防乖官就走下来,伸手拽住她柔荑,一拽便走,殷素素被他伸手一握,当即浑身僵硬,她可是江南罗教的小祖奶奶,漕帮少帮主,最盛时候,江南百万众无不看她脸色行事,谁个男子敢于如此对她?
在这之前,也就只有那麻着胆子用糖葫芦骗小祖奶奶的静大香头了,不过静大香头也因此就被人一脚踢到扶桑去了,所以说,还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拽过她手。
可是,乖官时不时就左手牵若依,右手牵若常,还经常和誾千代公主手牵手,像是浅井茶茶和浅井小督,也常常和他这般牵着手走路,这总是乖官后世带来的习惯,他身边的人大多也已经习以为常,可殷素素却从未如此这般过,被他一握之下,顿时觉得手心中一股子热热的感觉,随即从掌心劳宫穴直往上窜,散入四肢百骸,当即浑身僵硬,连脚步也迈不出去了。
不过乖官力气大,这皮囊虽然是读书少年,可跟着赤霞老爷自小练剑,数千次甚至数万次拔剑的力量如何能小瞧,拽着殷素素踉踉跄跄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喊,“梨沙,快点跟上,咱们去都察院瞧瞧。”
他也是在拙政园快被拘出毛病了,借着殷素素来拜见,趁机溜出去玩玩,若不然,手底下又要唠叨:哎呀!大都督,如今世面上比较乱,还是等董大爷从琉球买粮到苏州,本案定夺了,到时候街面恢复平静,再出去也不迟。
何况,海瑞时不时来拙政园找他谈话,这海刚峰别看他娶着十四岁的小妾在身边,可依然是道学先生一个,在大明朝,六十九岁的老头娶十四岁小妾,并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稀松平常的紧,尤其是读书老爷,找小妾那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可谓之孝,怎么能认为是寻常的狎昵呢!只有玩兔子,才会遭到社会舆论的谴责,老夫小妾,那是风雅事耳。
乖官被海刚峰一来二去的,烦的不行,这老头是当世不多见的明白人不假,可这家伙为官的确有洁癖,像是乖官身边一溜扶桑公主,就被他很是说了一番,乖官和海刚峰几次谈心下来,颇有些老友小友的味道,忍不住说,只准您老娶两个十四岁的小妾,我身边多些公主怎么了?
可海刚峰正色道,老夫娶妾为了是传宗接代,你年纪轻轻,少年人,戒之在色啊!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要命的是,大明的读书人说这样的瞎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信了,后来钱谦益六十岁迎娶名记柳如是,也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乖官不得不躲到诸位公主这边来,好歹海刚峰自恃一代名臣,不能闯进来罢!这两天他一边和诸位公主玩耍一边就要痛骂海刚峰,卧槽泥马,你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死老头子身边有两个十四岁小妾是正经事,我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身边有美女就是胡闹?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道理?你海刚峰摸得,我郑国蕃就摸不得?
如今,正好逮着机会,溜出去发散发散。他拽着殷素素直跑,到了外面,那简和李南一瞧,本教小祖奶奶被一个少年拽着跑,瞪大了眼睛,刚要发作,旁边十数个锦衣卫一下就抽出绣春刀来,王启年冷冷就瞧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想做什么?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以为是你们扬州漕帮总舵么!”
李南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味,当即拽住那简,訚訚恻恻问道:“敢问王百户,那头戴玉冠的少年是何人?”
“我家大都督。”王启年傲然,李南和那简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