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娄维顿时就单膝跪倒在张彪跟前,“愿为千户大人效犬马之劳。”张彪低头看他,缓缓点了点头,对这个人,他还是放心的,不说别的,只说他敢于刺杀那郑国蕃,若不是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如此,叔父张鲸说过,想拉拢一个人,要么,共富贵,要么,共患难,如今自己和他一般,对郑国蕃恨之入骨,这岂不就是共患难么,这等人,在那郑国蕃没倒台之前,怎么用怎么放心。
“起来罢!”张彪弯腰去扶起路三当家,“你来说说,如今,又该如何应对啊!”
“端看千户大人想急还是想缓了!”路娄维眼神中似有精芒一闪。
张彪皱眉,“急如何?缓又如何?”
“若要急,千户大人可勾连宁远伯爷李成梁,宁远伯爷多年坐镇辽东,如今新上任的蓟辽参将单赤霞是郑家管家出身,以前又是戚继光帐下,想必宁远伯爷也很担忧自己的位置罢!到时候,只需放开边关,引女直和鞑子一路精兵围困蓟辽,以卑职对那郑国蕃的了解,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前去救援的,战场之上箭矢无眼,死个把国舅,想必朝廷也无话可说。若要缓,千户大人就立即回京,先去给武清侯爷请罪,再设谋和武清侯家的小姐把亲事结了,倒时候千户对夫人百依百顺,让夫人时常进宫在皇太后跟前说些郑家的小话儿,所谓铁杵磨成针,再大的情份,也架不住来自皇太后天长曰久的厌恶和念叨,到时候万岁爷也难做,再寻机会缓缓图之……”
张彪听了,忍不住就道:“这缓,未免也太缓了,十年?还是二十年?”路娄维低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过二十年,那郑国舅也不过三十来岁正当壮年,这二十年,卑职等得起。”
“你等得起,本千户可等不起。”张彪哪儿肯二十年缓缓图之,“而且你说的急,怕也不是一年半载可行的,难道就没有更快速的法子了?”
路娄维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头撇了撇嘴角,这位千户大人,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你叔父是东厂督公,就凭你,三十年也未必能动人家一根毫毛。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当下沉吟了片刻,就道:“他郑国舅不是都督佥事么,朝廷委任这职务,本就是让他监督南边诸路土司的,只是,惯例都是坐镇南京,这倒不太好办,莫不如,千户大人给几位阁老使点银子,让内阁再使把劲儿,把他赶到南边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咱们再……”说着,就比了一个割喉的姿势,这是要旧调重弹,继续刺杀对方了。
张彪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当下点头,“这还差不多,嗯!南边诸路土司对我们东厂还是很敬畏的,就让这些土司们出手,即便事露了,咱们也可以甩个干净首尾。”
“千户大人明见。”路娄维拱手道。
张彪顿时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又想到方才郑国蕃张嘴要他的未婚妻,脸上肌肉顿时抽搐了几下,咬牙切齿道:“郑国蕃,这世上,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而这时候,乖官正在接见南京礼部官员,这些礼部官儿前来,只为一件事情,讨人。
南京礼部右侍郎薄珈薄思开义正词严对郑国舅道:“郑都督,这诸位行首们,都是我礼部教坊司名下,如今你把诸位行首们勾在身边,却是置朝廷律法与何处啊?还望郑都督明鉴,把诸位行首们放回,下官这差事也就算是办成了。”其余几位礼部官儿纷纷附和,那意思就是,郑国舅,你如今银子也捞够了,名记们该还给我们了罢!
乖官端起茶盏了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若我不放呢?”
“郑国舅。”薄珈勃然大怒,“朝廷是有律法的,莫要以为你是国舅便可以视朝廷律法为无物,本官奉劝你一句,休要自误。”
听了他这句话,乖官觉得有些耳熟,想了会子,才想起来,这话似乎自己也说过,当下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理睬他,转首对单赤霞道:“单叔,赏他们每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走人罢!”
这话一说,把礼部右侍郎薄珈和几个礼部官儿羞得脸色涨紫。
大明官场有打秋风的习俗,乖官这个态度,分明就是把他们当成上门打秋风的,每人赏个二百两银子,你们赶紧滚蛋。
这比指着他们鼻子痛骂还要折辱人,那薄珈浑身发颤,端起官指儿指着乖官,手指却是抖抖索索颤个不停,嘴皮子也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有辱……斯文……有辱……”
“嫌少啊!”乖官一笑,“每人五百两好了。”
薄珈顿时觉得一口气在胸口一滞,眼前当即一黑,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
但凡在礼部为官的,大多是些有清名的,这些人好的就是一个面子,要的就是一张脸面,如今乖官送银子,那真是比扇他们耳光还厉害,如何不气得慌。
“这位薄大人。”乖官看着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么?你们礼部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每年花朝廷大笔的银子,却不能为朝廷带来一分一厘的收入,本都督带着诸位行首们,两次演出就是几百万两银子的进账,这银子很快就要解送入京,你若觉得我污了你的脸面,欢迎你弹劾我,你也可以让你的同僚们一起联本弹劾我,不过,诸位行首,本都督是绝对不会还给你们礼部的,若你们礼部识趣儿,乖乖送上诸位行首的文契,我给你们脸面,说不准还送你们礼部几十万两银子,若你们不识趣,我这几百万银子进了京,想必内阁会派出更懂得配合本都督赚银子的礼部官儿来的……”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乖官这话并不狂妄,只要有点理智的阁老,肯定会在这上头对乖官妥协的,是南京礼部的面子重要,还是整个朝廷的财政重要,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么!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乖官就不客气道:“送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