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处，才发现这片凹进去的山石壁高达十余丈，却向内延展不深，十几个倭寇靠着石壁栖息，另有三五人在远一点儿的地方放哨。

常笑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个大火堆旁边的一个男子，中等身材，小眼长鼻，目光却十分凌厉，看他的服饰，明显是这伙倭寇的头目——也是此次战役最大的漏网之鱼——武藏！

在他的身侧，还坐了两个男子，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穿着日本的传统和服，另一个则穿着黑色衣服，背上背着弓箭，常笑望着那熟悉的箭羽，瞳孔就是一缩，他背上的箭与她取出的那一截儿，从材料到样式都一模一样，此人，十有**就是射伤霍长青的弓箭手。

常笑打量武藏的同时，那武藏也发现了她，却只是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反而将他们这队人看了一遍，之后，眉头便狠狠皱起，面有愠色地对那领头的高大男子道：“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霍长青人呢？”

那领头的高大男子脸色一白，当即跪倒在地，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惶恐，“启禀大人，属下回去的时候，发现原地已经没了霍长青的踪影，怀疑他极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当即带着下属在附近搜寻。只是后来见对方的人马也找来了，人数众多，实在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便按原路返回了，请大人赎罪！”

这话下来，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那几个倭寇男子也瞬间跪倒了一大片，一时间，站立在其中的常笑更是显得突兀无比，那武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的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沉思了片刻，便阴晴不定地开口道：“起来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藤原将军的大船，否则，等敌人的对军追上来，只怕我们就没命回去了！”

“多谢武藏大人！”这伙人陆陆续续地起身，都大松口气的模样。

武藏这才将目光转向常笑，“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

那领头的男子便上前将常笑的来历说了一遍，常笑则低眉垂首地站在一旁，脑海里则将当初去东洋馆时那些艺伎的姿态都回想了一遍，以免自己露出了破绽。

那武藏听完属下的叙述，轻轻地“哦？”了一声，眼里却有些惊疑不定，“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常笑只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身边，便如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般，让她浑身汗毛直竖，心里又警惕了几分。

才在那人身前站定，那武藏又命令道：“抬起头来！”

常笑依言抬头，对上了那双如毒蛇般锐利的目光，面上一片恭敬之色。

“你说是我们扶桑当初派去的艺伎之一，不知道你有何证据？”

常笑心道这武藏果然难应付得多，面上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说道：“当初大人将我送给京城一位官员做妾，那官员念着情分，没有将我处死，而是将我秘密送出了京城，为防万一，他销毁了我所有的物品，如今，身上倒是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不过，我们的扶桑语中原倒是没有几个会说的，不知道这是否可以算作证据呢？若大人还是不信，大可以带我去见藤原大人，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这人不好糊弄，常笑只有想办法拖延时间，若是他们带自己去见藤原，那她不妨可以试着在海陆上逃脱，那也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到了大船，她只怕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闻言，武藏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

这笑声听到常笑耳朵里，有些不安，她实在不确定这人是否看出了她的身份。

这时，那藤原又开口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常笑想也不想道：“幸子！”当初，她和李熙去东洋馆时，是听祁旭叫过这个名字。

常笑很担心藤原再问她的具体姓氏，若是信口胡诹，反而容易露出破绽。所幸，武藤并没有刨根问底，却说出了一句让常笑震惊的话，“幸子小姐天生丽质，倒不像是我们东洋人呢！”

正当常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之时，武藤却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这次还接到藤原将军的一道暗令，让我们替他打听一个人，不知道幸子小姐可认识此人？”说罢，一摆手，身侧的那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便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一副画卷，走上前来递给常笑。

常笑一时搞不清这武藤葫芦里卖什么药，心里着实有些紧张，现在，她已经有八分肯定，藤原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不然，他不会说自己长得不像东洋人，以次来映射自己是西秦人的事实。就不知道，他为何没有立即发难，反而让自己认人，难道，他是想从自己口中窃取什么情报不成？

想到此，常笑暗自冷笑一声，若真的被他们识破，以她的手段，求生不能，求死，还是可以的！

有了这个觉悟，常笑心里反而坦然了，手一抖，手中画卷展开，露出了一个素衣女子的画像。

看清画中人的模样，常笑勃然色变。

这画的，分明就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