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手上的弓都差点与下巴一道掉了,“就那小白脸?”
银锁惊讶不已:“他居然不是骗水沉香的……他不是要成亲了吗?”
阿曼也道:“他这是何意?”
果然,靳老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小声了什么,阿靳点了头。云寒看了,翻译道:“靳老大问他‘你可当真?’小白脸‘当真’。”
靳老大大声问:“你当真要替他受一刀?”
阿靳也大声道:“当真!”
靳老大胸膛起伏不定,犹疑半晌,终于道:“拿刑具上来!”
不一会儿,有两妇人各捧着一案上来,一案上有一块白布,白布上摆着三把长匕首,旁有一坛酒,两个碗。另一案上有一把剪刀,一瓶药,两卷纱布。
端匕首的那人,先走向呼乐,把案台伸到他面前。呼乐深吸一口气,一膝跪地,一膝立起,伸出两只手,一手拿一把刀。
那妇人又走到阿靳面前,阿靳犹疑了一下,拿了剩下的一把匕首。
银锁眼尖,在挤做一团的人群里看见了水沉香。
水沉香挤到了人群的第一排,她那副模样,急得六神无主,似是下一刻便要晕倒。她手里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盯着台上,一会儿看看呼乐,一会儿看看阿靳。
银锁正要叹气,再发两句感慨,又见水沉香身后挤得厉害,心里冒出个疑问:“她都这副模样了,怎么还没被挤倒?”
她眯眼仔细看了看,见水沉香身后有一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护在她身后,旁边跟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几人一道,将人尽数挡了下来。
竟是小安。
她一时语塞,感慨也发不出来,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人群忽然又惊呼起来。
呼乐将左手的匕首交到右手,端起一碗酒,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把匕首还回了右手,双手一伸,干脆利落地扎在大腿上。
两刀四洞。
云寒不禁赞了一声:“好汉子!”
阿曼禁不住斥道:“云旗主,噤声!”
云寒赶紧低下头,不过又凑了脑袋过来,道:“现在就看那小白脸了。我总觉得他会反悔,小白脸都这样。”
阿曼瞪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他不会。少主呢?”
银锁道:“他要戳了。”
两人连忙探出头。
阿靳也仰头干掉一碗酒,水沉香比她哥挨刀时还要紧张。阿靳手中匕首耍了个花,一刀下来,没柄而入。
一刀两洞。
水沉香激动得马上就要昏倒了,活像这一刀戳在她自己身上,小安赶忙扶住她,她死活不走,紧紧抓住台前拉的那条绳子,想要翻过去,被小安一把拽住。
阿曼眼尖,拉着银锁道:“少主,你的观察对象。”
银锁看着她俩拉拉扯扯,又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云寒受阿曼指引,也盯了一会儿水沉香,翻译道:“我就他对我是真心的……唉,你们的就是她吗?”
呼乐牙关紧咬,一张黝黑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伸手把两把匕首j□j,丢到一边。不见伤势如何,只见他脸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汇成一股,一滴一滴从下巴上滴下来。
旁边端着纱布的老妇人走上前来,呼乐取了剪刀,剪开裤腿,眼疾手快用纱布按住伤口止了血,再要拿伤药,却发现伤药已被阿靳拿走了。
他见阿靳在伤口上来回比划,就不肯倒下去,一把抢过来,就往下倒,但是手抖得太厉害,瓶子里的粉末洒了好些出来。
阿靳杀猪似地惨叫起来,呼乐才不管他,揭开纱布把药倒上去。看来这药性颇烈,呼乐头上又出了一层汗,滴滴答答地从下巴上滴下来。
靳老大听阿靳惨叫,忙以眼神示意旁边的老妇上去帮忙,老妇连忙卷起袖子,拿过伤药替阿靳细细抹上,又用纱布一层一层裹起来,比呼乐随随便便捆在腿上的要好看许多。
靳老大见呼乐没丢了性命,哼了一声,大声道:“水呼乐逐出本帮!请吧!”
他撂下这句话,怫然而去。
蛮族水手冲破阻拦,全都冲上高台,围着呼乐问他有没有事,水沉香站在一旁,忍不住看了阿靳一眼,刚想话,阿靳猛地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旁有几个收拾东西的随从,见阿靳一人走的辛苦,连忙赶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带走了。
水沉香怅然若失,很快又觉得自己失态,转过头来瞧呼乐的情况。
呼乐看着水沉香,像是想要问话,但是一句话也不出来。阿蓝指挥几个蛮族水手把呼乐抬走,水沉香却被挤到一边。人群夹道围观,板楯蛮举起木盾,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
银锁一挥手,先跑起来,阿曼撮唇为哨,发出夜枭悲鸣,阴影下隐隐有人走动,明教弟子尽皆上了屋面,跟在蛮族水手后面护卫,怕靳老大反悔,派人路上做掉呼乐。
一路火把通明,白虎蛮男女老少都站在巷子边上,许多人举着火把,看着他们的蛮帅从面前被抬过去。
呼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额头上的汗还是不住往下淌。忽然水手们的速度慢下来,打头一人翻过墙头,从里面把门打开。
院中蒿草都快长到一人高了,从瓦片的空隙里能看到天空,有的房檐倾斜着,眼看就要塌下来了。不过,他终于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