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流水一般,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流逝了。
杨宛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暂代奶娘,却不曾想,一眨眼就是一年,自己依旧还带着两个孩子。
圆圆比念念略大,已经能够很熟练地爬行了,念念毕竟是早产,行动上比圆圆略慢一些。但是不管哪个,如今都是杨宛的心头肉,都很是关心。
大约是因为两个人从小都养在一处的缘故,两人之间也很是亲密。虽说婴儿的情意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杨宛见了,心里面也是十分安慰。
这一日杨宛带了几个丫鬟正教两人走路,外面忽地就响起钟声来,远远地似从皇城的方向传过来。杨宛一怔,起身抬头从窗户那里看出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片青天白日,天空中也是万里无云,几只飞鸟飞过,再好不过的风景。
但是,这钟声却让杨宛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黯淡了下来,最后回身对着两个笑嘻嘻的宝贝,才重新又露出笑脸来。
不管皇城里发生了什么,如今终究是有人帮着自己遮风挡雨的。
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没了。
那个凭借女儿发动了叛乱,最终得到皇位,杨家满门因他而亡的皇帝没了。
姚夫人连忙将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换成素色,与姚仪一同穿了大朝服进宫去。姚肃安静地窝在屋内,眼中却似乎有暗暗的流光。
杨宛与他略微见得多些,能看出他对念念的疼爱,却终究是男人心性,不会过多地将目光投注到后院来。他的疼爱与关切,对念念的处境也没有什么改善。
但是因为他在后院出没得略微多了一点,姚二奶奶的视线却更加不善起来。杨宛有时候觉得,姚二奶奶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目光仿佛淬了毒。
杨宛因为这个,越发地安分守己,整日里都守在两个孩子边上,轻易连门都不出。只有温承偶尔过来,才能见她露出笑脸来。
温承见着杨宛一日一日地越发瘦削下去,心中也是疼的。两个人的感情深厚,如今杨宛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因为这些事而让杨宛劳心,他心里面如何又过得去。
杨宛见他神色不快,却还能含笑安慰他:“没事,等两个小的略微大一点,我也松快许许多。”温承执了她的手放在脸颊,心中一片缱绻温柔:“再过两年,必定让宛宛你不再受这些苦处。”
杨宛闻言,就露出一片灿烂笑意来。
温承见状眼眶都微湿,在她脸颊留下一吻,方才转身离开。
因着温承隔三岔五的鼓励,杨宛方才能越发不将姚二奶奶放在心上来。她就算是对自己再不快,如今在被姚夫人把持得严严实实的后院里,也做不出什么来。
况且如今念念的院子也是被看守得最为严格的,等闲人轻易都进不来。她与姚二奶奶,其实真不怎么打交道。
杨宛其实不太明白姚二奶奶的心思,她对念念的疏离与痛恨,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儿子。如今也不过是平白便宜了杨宛,仿佛生了一对双胎一样,将两个孩子细细地养大起来。
皇帝去了之后,京中陡然之间就紧张起来。
皇帝去得很是突然,是死在后宫妃子的肚皮上的。也许他心中对谁继承皇位有过想法,可如今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顿时之间,几个儿子就形势紧张起来。
为长的说兄长即位,为嫡的说嫡子即位,年岁小的也振振有词,父皇当初最是疼爱我,你们都已经赋闲在家,我却颇受重用,显然是准备立我。
一时之间,就乱了起来。
这样的乱局当中,长安公主却不声不响地扶持了六皇子,一杯毒酒下去,将其余的几个皇子全数毒杀,死在了皇帝灵前。
硕果仅存的六皇子登了皇位,反手就将准备动手却尚未来得及的皇后送去陪了皇帝,后宫的一些妃嫔也被他送了殉葬。
一时之间,死人死得京城里寂寂无声,就怕那显得疯狂的新帝抓了由头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位置来得不正,又年纪轻不掌权,可是新帝的疯狂,却让人害怕。
最重要的是,新帝背后隐约有人,却无人知道,那人是谁。
直到新帝登基,皇城里死了一堆人之后,已经停灵许久的老皇帝才得以被送去皇陵安葬。新帝倒是很是爽快地将皇后与皇帝葬在了一起,也没有追封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就这样安静地揭开了新的一页。
这样的安静,与之前的疯狂状若两人。
新帝背后居功至伟的长安公主这一次走上了台前,没有人胆敢再对她说出任何一句不敬的话。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的骨子里流着的,确实是皇帝的血——与皇帝一般的胆大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