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心中一动。
杨宛出宫的时候不过六岁多,以前在浣衣局,后来在御厨房,最后虽然是在长安公主宫中——但是,众所周知,长安公主在宫中身份高贵而尴尬,与她交好的人并不多。
这样的杨宛,到哪里来知道这么多有关皇子的事情?
他随意地说:“他是皇子。”
杨宛叹一声:“是啊,他是皇子。”垂下眼帘,片刻之后,温承问:“长安公主对你似乎颇为照顾。”
杨宛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是:“公主殿下说,大姐姐当年对她很是友善,所以……”杨宛的大姐是前朝太子妃,与身为前朝贵妃的长安公主确实是有所往来的。
温承想着这件事,虽觉得杨宛所说的并不能完全说明原因,却觉得似乎从中窥见了什么,顿时沉默。
杨宛对他说了一番话,心中藏了许久的秘密有了一个人分享,顿觉松快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一点,对温承道:“温家哥哥,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温承见她抬眼看天色,顿时了然,失笑道:“好,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他对他挤挤眼,说:“至少,我还是你二哥的朋友。”
杨宛点一点头,笑眯眯的:“在大少爷身边,温家哥哥你也小心。”她嘟嚷了一句:“总觉得大少爷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温承沉默片刻。
他知道姚章的心结。姚章不同于姚肃,是在姚家还不那么发达的时候就出生了,小时候很是过了几天苦日子。因为如此,所以才发奋努力,所以才将自己妆点得像一个名门贵公子。
可是骨子里养出来的自卑,却是年岁渐长也改不了的。
对着杨宛与温承,他总是底气不足。故而再三提醒,总要两人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现在是宫奴才好。
温承看着他只觉得可怜,不自觉就带三分怜悯,什么话也尽数听了,却不放在心上。此时听得杨宛这样说,他道:“大少爷的话,听一听就是了。如今,你是在二少爷的院子里。”
杨宛说一声是,又抬了头去看温承,一双黝黑双眸中藏满担忧:“可是,你在大少爷身边。”
温承忽地觉得眼眶微热,抬了手想拍拍她的头,却又怕弄乱了她的头发,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手下小小的身体养了这么久依旧觉得太瘦,触感传过来,只觉得心酸。
“我比你大,”温承说,“我总会照顾好自己的。”
杨宛方才点一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对他摆摆手,提着裙子往姚肃的院子里赶。温承远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了,方才转身走了。
隔了几日,杨宛听了消息,说姚章又病了,姚仪担忧不已,特意请了太医上门来给姚章看病。
姚肃担忧地偷偷去看,却连院子门都没有进,就被好生劝了出去。显见的,姚章的病这次是有些重了。
私下里姚肃在院子里来回转圈,不时抓了杨宛,说一句大哥一定会好的。杨宛点头附和,也希望姚章好起来。
姚家的气氛已经紧张了许久。
就在这个时候,席泓晴跟着姚二夫人,上门拜访来了。
姚二夫人依旧是笑吟吟的,见了姚夫人也不见露出任何伤心之色来,只是略微将席泓晴说了一句是老爷新纳的妾,就不曾再说。
杨宛当日跟着姚肃去了书房跟着陆先生学习,等回来之后,才看到站在姚二夫人背后的席泓晴。
当初衣衫淡雅的席泓晴今日穿着浅粉色玫瑰纹的锦衣,长春色蝴蝶纹的缎面裙子,手上的金镯子明晃晃,头上耳朵上也都是一片灿烂赤金色。这样的颜色太过鲜艳,衬得她肌肤越发白,却没了以前那种恬淡气息。
杨宛姿势抬眼一扫,就低下头去,与姚肃一同行了礼,被姚夫人按在边上坐了下来。
姚二夫人瞟一眼与姚肃同坐的杨宛,道:“大嫂还真是疼这个宛宛这丫头。”
姚夫人说:“这也是她值得疼。”
两人说起姚玉的事,杨宛与姚肃连忙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