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沈沅珍和郗杰的婚事。
沈沅珍在长沙王府和郗杰有了苟且,不知怎么就被人传扬了开来,沈家小姐的名声一下子可就被带累了。沈沅思、沈沅钰、沈沅珍、沈沅依已经找好了婆家,还好些,接着往下的可就不好说了。眼看着五太太膝下的十小姐、十一小姐也快要十岁了,五太太正准备着相看几个准女婿,慢慢地培养着,这事儿一出,原本有意和五太太结亲的贵太太们,全都躲得远远的,眼看着连六少爷也要被连累,所以五太太简直恨死了小二房。
五太太道:“小二房自己不要脸,还要带累家中的姐妹兄弟跟着丢脸,当年那位湖阳郡主不就是,嫁不成哥哥,一转脸就跟了弟弟,如今她教出来的四丫头,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这一气之下什么狗皮倒灶的事儿全都冒出来了,湖阳郡主这个二嫂也不肯再叫了。
三太太忍不住就皱了皱眉:“五弟妹,你少说两句吧!”
五太太说完之后也后悔了,这不是把沈昀和周氏全给绕进去了吗,她也是个爽直的性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大嫂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一直就是这个性子来着,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
周氏连连道:“快停手快停手!你说的都是实情,我自然不怪你的!”
沈沅芷和沈沅璧都在一旁死死揪着帕子,心里恨得不行,长辈们说话轮不到她们插嘴,她们正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可是沈沅珍这事儿出来,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她们两个了。尤其是沈沅璧,白姨娘已经为她找好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乃是庐江朱氏一位嫡系子孙。
那庐江朱氏虽只是二流门阀,这位嫡系子孙却是文武双全,模样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因为家族几位重要人物的升迁上头,要借助兰陵沈氏的力量,因此有意和兰陵沈氏结为亲家。嫡女他们是不敢求娶的,便盯上了沈沅璧和沈沅芷,白氏用了不少的手段,才和朱夫人搭上线。
朱夫人相看过后,对沈沅璧颇为满意,双方已有了默契,只等着沈昀回来朱家就上门提亲,哪知道沈沅珍的事情出来之后,朱夫人就找出种种理由,再不肯与小大房接触。那庐江朱氏就算再落魄也绝不愿意为嫡子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做正妻,这亲事眼看着是黄定了。
白姨娘气得几夜没合上眼。那朱家的孩子虽然不是嫡长子,可上头只有一个病弱的大哥,将来大哥死了,朱家的老二就是未来的宗主,沈沅璧就是宗妇。这样好的婚事,让她上哪再去找一门去?
因此她也是恨毒了沈沅珍。
至于剩下的小三房、小四房众人,表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如今小二房败落之势已成,湖阳郡主从前在府中飞扬跋扈,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个遍,自然人人都恨不得上去踩上一脚。
再说谦退堂中,一家子人都在。湖阳郡主的肚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连坐在榻上都显得十分吃力。虽然长沙王府送来了两个精通生产的嬷嬷精心照料,但是她的脸色还是透着一种灰白色,看起来十分瘆人。
二老爷沈晖则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脸色最难看的要算是大少爷沈泫了,自从听说老太爷决定立他的大伯为宗子,沈泫这几天的脸色一直像是死了爹娘差不多。而一向跋扈的沈沅珍,则是淡淡地坐在那里,脸上也看不出喜乐,只是缺少了往日那股子跋扈的鲜活劲,似乎谁当宗子都和她没关系似的。
只是偶尔看向沈泫的时候,眼里会冒出一缕深刻的恨意。
“爹,娘!咱们要赶紧想想办法,咱们谋划了那么久,难道只凭祖父的一句话,就这样把宗子之位轻易地让给了他们小大房不成吗?”若是沈晖做不了宗子,他岂不是也与兰陵沈氏的宗主无缘了?这对于从沙县回来就立志于做沈家带头人,将绝大部分的人踩在脚底下的沈泫来说,不啻于晴天一个霹雳,将他打得晕头转向。
沈晖无奈地道:“这件事父亲已经公布,父亲既然这样说了,就再无更改的道理。况且大哥已经向我保证,日后他做了宗子,至少给我一个首席执事,并且会在官场上鼎立扶助与我,荣华富贵还少得了咱们的?老大,你就不要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沈弘公布沈昀为宗子之前,就严厉地警告过沈晖,让他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沈晖并不是个胸有大志的人,此前之所以敢于和沈昀争夺宗子之位,其实全是湖阳郡主和长沙王府在后面推着他,他硬着头皮往前冲。
沈弘这一番连敲带打,加上之前的一系列挫折,让他很容易就放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并且与沈昀一番深谈之后,也觉得躲在大哥之后,享受到二把手的权力,又不承担宗主的责任,其实是个不错的抉择。
湖阳郡主听丈夫说出这样泄气的话来,只气得全身发抖,她真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窝囊废。她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长沙王府这么多年来的倾力相助,还有我这么多年来厚着脸皮帮你拉拢了那么多执事和族老,都是过家家放狗屁?”
沈晖不由有些生气:“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泼妇骂街也不过如此而已了,哪里还有半点皇家郡主的风范。沈昀从义襄郡带了两个美女回来送给他,都是一半胡人血统,一半汉人血统,比起纯正的汉人女子,滋味完全不同,他本来是想赶紧结束了这番谈话,去找这两个美人快活一番。这阵子湖阳郡主身子不好,极少出屋,沈晖那边的烂事儿她管不了也没精力管了。
所以沈晖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湖阳郡主气道:“你自己立不起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话?”
夫妻两个人眼看就要吵起来,却有人比她们两个更加不耐烦。沈沅珍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了,以后这种事情,再不要叫我了。”
沈泫着急地道:“妹妹你慢些走,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样的大事怎么就不能叫你知道?况且现在咱们正是需要高平郗氏支持的时候,还要靠你日后多在郗杰的耳边吹吹风啊!”
“一家人?”沈沅珍“嗤笑”起来:“大哥若是真的把我当成一家人,当初就不会那样对我了。”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灼灼的恨意,盯得沈泫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你以为我这么一个名节已然毁掉的女子,在高平郗氏还能有什么发言权吗?”说罢甩了袖子就走。
“妹妹!妹妹!”沈泫在后面叫了几声,沈沅珍压根就不肯搭理她。
沈泫脸上有点挂不住,对湖阳郡主抱怨道:“娘,您瞧妹妹……”
湖阳郡主怒道:“你给我闭嘴!”她胸口急剧起伏着,耿嬷嬷急忙上前给她拍背,好半天她才顺过这口气来:“当初若不是你……她怎么会这样对你!”她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等日子长了,她想开了,也就原谅你了。你给我记住,日后你要好好补偿她,给你妹妹撑腰,听到了没有?”
沈泫唯唯答应着。
沈晖早已不耐烦听这些,也就势起了身:“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宗子的事儿,你们谁愿意做就去和大哥争去,总之我是绝不会再参与了。以后商量这种事也不要带上我!”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沈泫急得直跺脚:“父亲,父亲……”
沈晖只是充耳不闻。
等他回过头来,看见母亲气的脸都青了。不由道:“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去长沙王府,请外祖父和舅舅过来!”
“你给我回来!”沈泫刚迈了一步出去,就被湖阳郡主给叫住了。见儿子这般志大才疏,比起他那个父亲也好不了多少,心里又是一阵失望。“他们都是外人,你就算请他们过来,他们又能有何立场对沈家立宗子这样的大事置喙?若是商量对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小大房,告诉你祖父,让他们防着咱们吗?”
沈泫其实没有那么笨,这些道理他还是能想到的。不过是害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太过焦急了,一时乱了方寸而已。
“那就这么干等着大伯父坐上宗子之位吗?”
湖阳郡主冷笑一声道:“宗子只是宗子,就像是太子,太子不一定就能做皇帝,你明白吗?”
沈泫听得精神一震:“您的意思是?您可是有法子了?”
湖阳郡主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出去之后,你哪怕是装,也要给我装得高高兴兴的,就像你父亲当上了宗子一样。后面的事情,自有为娘的处理。”
沈泫眼睛一亮:“娘,到底是什么法子?您就不能说出来,让我安安心吗?”
湖阳郡主摇摇头:“我说过了,这件事你最好不知道。”
沈泫脸色一暗,随即又问:“那您告诉我,您有多大的把握?”
湖阳郡主不由发火了,“告诉你一个字也别问,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沈泫被湖阳郡主骂得讪讪的,湖阳郡主又叮嘱了他几句,沈泫这才不得已离开。
耿嬷嬷见湖阳郡主脸色灰败,十分难看,急忙亲手奉上了一盏茶,“娘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再这样操劳了。”
湖阳郡主叹道:“我倒是想放手让他们去做,我自己图个清闲,可你看看他们父子两个这副样子,小二房,能离得了我一时半刻吗?”
耿嬷嬷也是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