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贝利这么说起,伍莱心里倒也一暖,轻轻一叹后,说道:“贝利,我知道你是一位出色的角斗士,也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护卫,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向来是看重人才,乐意培养人才的,这也是为什么在盐沼镇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安排你去马龙那儿学习的原因。”
贝利的鼻头忽然有些发酸,虽然他在蒙多沃野的时候收获了巨大的荣耀,可那时的他不过是一名奴隶罢了,而且为了不断攫取荣耀以换取渺茫的自由,他付出得太多太多——身上那累累的伤疤就是最好的明证。
被伍莱从隗火手上带走时,贝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这一生再无希望了,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伍莱不仅给了他自由,还给了他信任和希望……“贝利,你的一生,应该过得更精彩一些。”伍莱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撒留’这个姓赐给你吗?”
“我不知道,少爷。”贝利摇头。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他的名字,就叫做贝利撒留,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伍莱说道。
贝利心里一震,脱口说道:“少爷,请允许我向你学习吧,学习怎么行军打仗,这样的话,我才能更好的为你效力。”
伍莱哈哈一笑,说道:“难道,这些天我跟你说的那些,就不是在教你了吗?或者是你以为我喜欢啰嗦,把每一件事每一个布置都要向你解说炫耀一遍?贝利,你不会是真的这么想吧?”
贝利恍然大悟。
……当特勒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从崖下隐约传到耳边时,崖顶上的奥列笑盈盈的拉开了裤子,美美的洒了一泡尿:“该死的胡利特人,再加上该死的基摩人,尝尝你们奥列爷爷的尿是什么滋味吧。”
崖下,特勒正站在一段逼仄的石滩上,身边围满了人——这段石滩长不过二百肘,宽仅三十余肘,特勒这千来号人站上去哪里能不挤?
“混蛋!”特勒手里的权杖击中了一名士兵的脑袋。
“混蛋!”特勒转身将权杖一扫,又有两名士兵痛嗥出声。
“混蛋混蛋混蛋……”特勒连连挥动权杖,于是,更多的士兵都被来上了一下或者两下,但也没人敢后退。
“哼!还玩什么夜袭?还玩什么夜袭?”特勒干脆瞅准了一名倒霉蛋一通乱抽,“******连敌人在哪儿都找不到,我让你找不到,我让你找不到……”
这名倒霉蛋那叫一个憋屈啊,心说你找不到敌人与我何干?要打人撒气你轮着圈打就是了,干嘛就打我一个呀?
倒霉蛋的哀嚎声很是刺耳,威盾坚持了一小会儿便听不下去了,苦笑摇头后,劝慰道:“少帅,他们也就是一时不察才中了敌人的算计,你消消气,我们接着往下游找,一定能找到的。”
“怎么找?”特勒反驳道,“现在黑灯瞎火的,就这么冲着崖壁一路撞过去吗?白痴!”
威盾语塞,特勒说的还真是实情,以往发动冲锋可都是用对方的火光作为参照,要不今晚也不会上这个当了,顺河而下表面上看没问题,实际上却也不现实——周围黑七麻乌的视野受限得厉害,几十条船挨挨擦擦的一路往下,能否找到敌军防区不太好说,一头撞上犬牙交错的崖壁倒是极有可能,若是点子再背一些,卷进某个漩涡然后被抛到某条阴河里也不奇怪。
“撤退!都******给我撤退!”特勒骂骂咧咧的吼道。
“撤退!上船!”威盾被骂了句白痴,自然也憋了半肚子的火气。
上得船后,特勒板着脸沉思了一路,直到快要驶进船港口这才皱眉开口:“威盾,明天安排一条小船,带足食物,沿着我们这边的河岸顺流而下,在对方防区登陆点的正对面的岸边等着,明晚,我一定要把人送上去!”
“好。”威盾一点头,心说这个主意倒还算像话。
特勒正想再说点什么,大滴大滴的雨点便落了下来,本已溜到嘴边的话立马改成了一句粗口:“我去******。”
与此同时,伍莱仰头微微一笑,惬意的享受起雨滴击打在脸上的微痛和凉意来。
“少爷,雨越下越大了,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你回帐休息吧。”贝利连忙说道。
“好雨啊,总算是盼来了。”伍莱说道。
翌日上午,一艘小船快速驶出了船港,船头轻轻一拨,分开了连绵的细雨,向了下游划去……就在此时,伍莱防区里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尽管雨下得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尽管身上的衣物都早已被淋湿,但三个排的民夫都在甩开膀子忙乎着,一排、二排从距离豁口两里外铲土装车,然后把土运回豁口附近,三排的人则不断把这些土扬下豁口……豁口边的一个新搭好的小木台上,伍莱负手而立,贝利陪侍在一旁,二人同样没有撑伞,萌宝却是没在——早餐后,它带着炊事班的人进林子打猎去了。
“少爷,你不打伞,大家的干劲就更足了,按照这个势头,中午就可以完成了。”贝利笑着说道。
“权益之计,若不是情势紧迫,我可不愿意大家都淋雨。”伍莱说道,“昨晚对方可是憋着火的,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的,我们得抓紧时间把防御布置好才行。”
贝利点头:“少爷,在盐沼镇时,马龙跟我说过你的许多事迹,那很让我向往。”
“事迹?马龙说的无非就是打打流匪罢了,看着热闹,实际上也没什么。”伍莱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期盼着跟对面的联军好好打上几仗,若不是眼下我手头没兵只能选择先防守,我才懒得捯饬这些玩意儿呢。”
“少爷,我很期待与你并肩作战呢。”贝利说道。
“快了,我的手也痒了好些天了呢。”伍莱哈哈一笑,“盐沼镇里,可不止普兰西一个人是好战分子。”
……特勒跋扈,但不代表他没头脑,甚至,他还是他那拨亲兄弟里最聪明的一个,要不然也就轮不到他来当这个少帅了,不过当少帅除了聪明以外,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熟谙军事、心狠手辣。
特勒算是心狠手辣的了,否则也不会想出投毒这招,更不会用近千条人命来换取这五个人顺利潜进卡意克德城。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特勒却还没有任何睡意,威盾是入夜时出发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回来了……案几上的烛光忽然一跳,特勒的心也猛地咯噔了一下,暗道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然好端端的烛火怎么腾腾的往上蹿呢?
正这么想着,营帐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眉头方一蹙,泥人似的威盾已经掀帘扑了进来,进账后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带哭腔:“少帅!我没有!你处置我吧!”
特勒的心忽然沉了下去,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威盾,到底怎么回事?一点儿都不要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