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情势,让蔡州的一众官佐面色皆是难看无比,又彼此互相张望,丝毫拿不出半点办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蔡州一众官佐都是读书人出身,眼下又是士卒哗变,当真是应了这句话。
见州衙内无人回话,那敲门的哗变士卒越发的喧嚣起来,州衙大门在这些士卒的敲打下开始晃动,更有些士卒寻来木杠撬棍,开始顺着门缝来撬动州衙大门与墙壁。
听门外的动静,州衙内的一众快伇吏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知道这些哗变的士卒攻入州衙后会有什么举动,赶紧上前死死抵住州衙大门。
眼下士卒围攻州衙,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叶知州道:“我等且与这些士卒理论,看能不能将其喝退!”
说话间,叶知州出了乐天临时办工的廨所,一众州衙官佐虽心中畏惧,但见知州都这样做,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来到仪门外。
听叶知州这般说话,乐天在其的背后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叶知州真以为读了亚圣人的养气说与性善论,就能养出什么浩然正气,还真以为这浩然正气,能抵得过敌人的拳头与战场上的兵戈铁马不成。
嘈乱的砸门声中,只见得蔡州州衙大门剧烈的摇晃着,不时有一缕缕灰尘从大门上洒落,更是发出不堪负重负的呻|吟声。
清了清嗓子,叶知州对着州衙大门外朗声道:“尔等身为军中士卒,深受皇恩沐浴却不思报效国家,今日围攻州衙却不知是何道理?”
听到州衙内有人说话,那哗变士卒敲门的声音小了声,只听得有人在外面问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说话的月收入蔡州知州叶老大人!”州衙内有人说道。
“知州大老爷话说的好是轻松!”在叶知州声音落下后,州衙外有人说道:“我等身为厢军士卒,经年劳伇辛苦异常,然近来军中将领克扣军饷不说,连供应我等的军粮也尽是用霉烂变质的谷物充当,还让我等活命么?”
“不错,你们这些狗官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狗官们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等做苦伇吃牛马食,这世上还有公道么?”
……
为首的那道声音落下后,立时间一阵群情激愤的嘈杂叫嚣声在州衙外响起。
官场上厮混日久,叶知州自然是练出了养气的功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切莫急躁,本官今日己将贪墨军粮的官员拿下,待日后朝廷派员处置,自会与诸位一个交待。”
“休要听这狗官胡说,官场上谁不知道官官相卫的道理,怕是我等退去之后,官老爷还是官老爷,我等贱卒还是贱卒,吃着那猪狗都不知的霉烂饭食。”
“狗官是在以虚言诳骗我等,待我等退去,免不了调派军卒来弹压咱们!”
这话说的相当有份量,立时间州衙外的场面变的更加混乱起来。
“啊……”
就在下一刻,有几道惨叫声在州衙仪门前传来,只见从州衙外飞落无数的石块,落在州衙大门与仪门之间,几个倒霉的差伇吏员不幸挂了彩,倒在地上呼痛。
天空下起了石头雨,州衙一众官吏纷纷后退。便是叶知州也险些受了石块的袭击,狼狈不堪的躲避着。
见状,乐天呼道:“这里危险,快护送知州老大人进仪门内。”
听到州衙里惨叫连连,州衙大门外的乱兵攻击大门更加加快了节奏。
乐天只见得州衙大门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那些退到仪门后的差伇正要将仪门也关闭上。
“切莫关门!”乐天喝道,又将目光投向平舆的刘巡检,吩咐道:“刘巡检,命你手下的兵丁,持长枪者立于前面,持弓箭者立于后面,待哗变兵卒攻得仪门外时,若再敢向前攻击,就地格杀勿论!”
乐天的声音很大,引得所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但这些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在场能说的上话的都是文官,寻常耍耍笔杆子、咬文嚼字的骂个人、耍心眼使诈都有几分本事,但真正遇到了兵塚之祸,立时没了主意。
“是!”刘巡检应了一声,开始命手下兵士列阵。
虽说巡检司寻常的职责只是缉拿贼盗,但也算是正规军队,比起厢军可谓训练有素多了。
乐天又下了第二道命令:“州衙、平舆、淮康军三衙差伇,配合巡检司兵士,只要有人胆冲击仪门格杀勿论!”
很快,一众巡检司的兵卒与差伇列好队列,手中武器齐齐指向州衙,只要厢军哗变士卒攻入州衙大门,再向仪门冲来,那便是要真刀真枪的厮杀了。
在一群哗变士卒的攻击下,蔡州州衙大门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咣当……
半响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只见州衙大门轰然一声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当那片尘埃还未落下之际,只见得一群身影如同潮水一般,轰然涌入到州衙大门与仪门之间。
守在州衙仪门前的一众巡检士卒、连同州县差伇同时睁大了眼睛。
那群涌入到仪门外的哗变士卒看到眼前情景也是一怔,瞬间气氛压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