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面积水甚浅,能看见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的金锭、银锭、手镯、脚镯及其他的金银器皿如酒具寢具之类,细小的首饰应该也是有不少的,只如此爆炸与冲刷之后,洞里实在是再难找见些什么。归拢起来放在一起,拿袋子装上,据后来测算金子是七十两,银子五百二十七两。铜钱贴墙堆放着都还在,染上了铜绿,各年间的都有,毛点了下约七百五十千。至于此后十余年,此地山民砍樵时经常能在下游检到金戒指儿或者金耳环,从此改善了生活状况,则又是另一些佳话了。
整理完毕,把老齐叫上来商量好了说法,安置好物资。哥四个回到路边,把受伤的匪寇拿绳子拴成串儿,能动的抬着不能动的,一通轰赶到路边,整理完的财物拿小车装好,四人吃喝了一通,方一平约摸着也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吧。
大嘴正发愁怎么弄回去这些人和物,远远地听到南边儿路上马蹄声响得急促,只听方一平笑道:“搬运的人来了。”
却见头前一匹棕灰色的矮个子骟马,马上端坐一中年文士,身量不高,微胖,白净面皮,留着三绺胡子,看上去不惊不动的,身后跟着七八辆驴车,几个兵丁扛着刀枪,十几个民夫拿着火把,却不是汪兴汪云起大人是谁呢?
急忙上前拱手:“汪大人,小可平了一帮小蟊贼,贼赃俱在,还没来得及押运回乡跟您报验,这就请大人查勘。”言毕,躬身站在一边儿,却拿左手一指一串子蟊贼,与地上散放的一堆货物,神态平静。
汪兴疾忙跳下马来,把缰绳丢与一个民夫,看了看现场贼众伤势,又看看四人精神状态,不由得哈哈大笑:“贤侄,我可没有延误了时辰吧?正好赶上了饭点儿了嘛。来来来,贤侄你速领我看看这渗水崖的匪寇老窝,怎么就如此难打,却又叫贤侄一举拿下的……”方一平少不得又领着他登一回梯子,领略了一下现场,直把汪巡检看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回到路边,汪巡检整理整理衣襟,平抚了一下神色,感慨道:“哎哎,于老板果然好眼光啊,得你这么个佳婿,思虑细致,行为干练;我靖远里也得一良父母,以地方福祉为己任,解生灵涂炭于倒悬。贤侄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此处匪寇为祸有日,奈何老夫也一时无力控管,幸亏贤侄大力剪除啊,解我心头大患哪。天色不早,咱们这就收拢一下,马上赶赴县里交差领赏吧。”
方一平把汪巡检请到一边,低声问:“伯父,此次剿匪,我等只出了些微力气,算不得什么大功。贼众就交由伯父处置了,贼赃在此,也由大人安排。小侄婚期在即,就不去县里打扰视听了,一切有劳伯父安排如何?听说伯父高升在即,小侄也预祝伯父年年高升啦。”话毕,又是一躬,汪巡检闻言大喜。
怎么能不高兴呢,这是汪大人在此任的最后一年,明年就得离任赴京,参与铨选待命了,此时治下闹贼让他已经烦不胜烦,也早听说相山寇与渗水崖之战,奈何近来流民日众,滋事骚扰等巡常案件突增,本就兵力不足的他早已捉襟见肘。关键在于这些激增的案件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不说知县巡抚大人脸色不好看了,他自己也正为明年考功结果发愁呢,万一弄个中下或者下等,岂不是多年经营打了水漂儿?又是正犯困的时候,方一平给送了个大大的枕头,让他如何不喜,如果不看着方一平如捡了金元宝?
汪巡检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道:“这样吧,贤侄啊,此番剿匪,你四人出谋出力不少,得此良绩我也是与有荣焉,回头你把剿匪情况写个书呈,我明天着人来拿。人我带走,先看押起来,毕竟太平镇也没个像样的牢狱。这里的物资,贤侄你看靖远里也是地形复杂,以往也没个剿匪的民团,眼看形势不稳,你大概也需要资金的,所以按我大明律例贤侄尽管收用了吧,我也不缺这里的这点银子啊哈哈哈哈……”
方一平推让之下,最后还是坚持给汪兴取了金器约三十两,银锭约一百两,铜钱三百千,其他布匹杂物七八大捆以作贼赃,便于汪巡检汇报支用。汪大人又给拨了两名兵丁陪同护卫方一平等返回太平镇,把那俩兵给乐得眉开眼笑。
如此这般分点完毕,两伙人拱手告辞。汪大人向西,方一平向南。
此刻,月色已然上了梢头,大地一片洁白,微风送爽,四人巧妙思谋一举除贼,壮志正酣,而两名兵丁好奇心重询问不已,大嘴早已关不住门了,滔滔不绝把自己夸成了盖世罗汉不二的夜叉,口不择言漏洞百出,听得齐蒋二人哈哈大笑,方一平抿嘴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