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谁,于得利于老板?他和你什么关系?你和赵本义之间有何龃龋?”
“我和于老板乃是生意伙伴。他是我本乡的前辈,在处事上蒙了他一些指导和提携。至于和赵本义之间,不过口舌之争,并无根本矛盾。不知道大师……”
“他奶奶/的,你小子都有这么层关系,怎么也不早说,害我白白在楼下等半天,还和你东绕西绕!去他娘的赵本义……”和尚脸上却是阴转晴,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站了起来,“好小子,走走走,今天你宴客,他又和你关系不浅,想必他此刻一定在楼下喝得美着哪,速速带我去见他,赶紧的。这素席也不必备了,破茶水让人嘴里能淡出个鸟儿来,都赶紧让人都撤了撤了,咱们下去,快快快走走走!”
方一平巨汗,哪有和尚是这个作派的,喜怒不定,爱憎倒算是分明,简直是个大盗模样。脚下不敢怠慢,急忙引着他直奔二楼。
“于恩公,法信特来拜见,多年不见,可想死俺咧!”和尚站在二楼大厅门口,冲着正在里面招呼众人吃菜的于得利弯腰施礼,抬起头来,眼圈却泛了红。
众人都吃一惊,先瞅瞅法信,再看看一脸愕然的于得利,不知道其中缘由。
于得利叹息一声,急步赶出厅堂,双手扶起法信和尚,拉到里面主宾位置加了个座儿,方才对众人介绍:“此位法信和尚,是我当年结识的好友,以前曾经来过太平镇一次,后来皈依了佛门,算起来已经十余年未见了。法信啊,你这十来年都在哪里,怎么这么些年都音信全无?”
“哎,恩公啊,上次与你相别之后,其间琐事一言难尽,有空和恩公与这位方相公细说。再后来我就去了辽东宁远,跟随智远禅师在宏业寺弘法。前年底女真人寇边,杀我汉人无数,连山民佛子都不放过,庙叫他们烧了,师傅也叫他们害死了,眼见托身无处,我宰了几个鞑子,向西走,又投了靖边县统成城的张校尉,后来张校尉也捐了躯,我没地方好去,就一路打听往南边走,眼见得这大明的天下衰微,百姓涂炭,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他娘的就浪迹天下,走一站算一站,叫我遇上坏事我就管管。也寻思哪天找个深山弄个小庙自己当主持,终了一生。想到以前是恩公救我出水火的,大别山区荒山野岭的,老林子应该不少,正合我意,路过这里的时候还可以拜会一下恩公,这就来见了你。恩公你一向可好哇!”言毕,咕咚一声干掉了一海碗的绿豆烧酒,亮了亮碗底。
众人方才听其行状,显见得这也是一个荤素不忌的酒肉和尚,故而也不必忌讳什么,遂放开了手脚,酒宴上渐渐地又热闹起来。
一会宴毕,众人纷纷告辞,方一平挨个送下楼去,又备了回礼仪程派几个伙计亲自送到各人府上,言明主人暂时走不开,待过得几日分开身子再登门拜望。方一平本来对于这登门之礼不是二分看重,但于得利坚持要这么做,便也随了他的安排,大不了多跑几家就是,多结识这些乡邻也未必算是坏事尽管自己未必和他们有什么往来。一通忙乱后,于老板把特意留下的法信和方一平召到小厅,更换了茶水,继续叙谈。细说之下,法信和尚拍着桌子,掀髯大笑,气概动人;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痛不欲生。如此这般叙说之后,有关法信的前后事,今天为什么特意来寻方一平的麻烦,一通解释,方一平和于老板才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