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人,出师未捷便遭马贼倾巢出动,反掌覆灭。
可怜这位空有武侯安邦定国之心的县老爷,没有国泰民安饱受称赞的命,不多久,便郁郁而终去世。
关城穷,却有底蕴,首推的就是这小小城镇独有的“关公调”。
这关公调可是大有来头,传闻是东汉末年鼎鼎有名的关老爷所创!
当年关老爷在老家犯事,一路流离颠簸,来到小城迫于生计cāo起了街头卖艺行当。后来关老爷功成名就,某天重游故地,夜晚和将士喝的酩酊大醉,有感而发,手持青龙大刀,高唱对舞,到后来,为了纪念这位大英雄,小城的百姓将那晚关老爷所唱所舞编成歌调排上武戏,成了关城一种经久为衰的文化。
除了关公调,关城另一大特sè就是“树nǎi”。
在关城生长了一种树,这树被当地百姓称作为“人参树”,只因为这树高达一丈,下盘臃肿,叶枝凋零,看起来就像一颗巨大的人参。
人参树外表光滑,割开树皮里面会流出一种黏稠的白sè液体,初闻起来十分苦涩,但是经过沸水熬煮又香气盈人。关城穷人家孩子多,大半都是靠树nǎi喂养长大,成年之后外出游历,每逢佳节思念双亲,更念这香浓黏稠的树nǎi。
烈ri袭袭,小城虽小,却也应有尽有,此时正值艳阳天,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青石路上到处都是小贩叫卖声。
十里门面是条小街的称呼,这条小街不过百步之遥,是个不大不小的菜市。里面有家姓王的屠夫,做着宰猪行当,心血来cháo又在自家门外摆上了一个包子铺,想着自己卖不出去的猪肠、膘肉用来做包子,也是一个赚钱的行当。
八天前,王屠夫的包子铺一直无人问津,这里大街小巷都知道他卖的是臭肉包子,往往一天下来连个本钱也捞不回来。可是在新纳了一个伙计后,王屠夫家的包子火了,远近驰名,就连县衙里都有人专门订货,一天下来几百个包子销量,完全是眨眨眼功夫就没了,乐的王屠夫都想抛掉老本行改做王包子。
要说这家包子铺真的很简陋,街边摆上一张桌子,架个小棚,没有卖力的吆喝,也没有三条街开外树nǎi茶店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有的只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大胖小子,双手叉腰,一副地主老财摸样大声漫骂。
“喂喂,莫老三,先交钱在拿包子,嘿,你一个卖菜贫农三代,也敢瞪你老虎大爷,今儿这包子小爷不卖你了!”
“咦,这不是月婶嘛,又给咱家月月买包子吃啊,得嘞,我给你挑个肉多的,你拿好。这个,月婶,你的手真滑,就像丝绸一样,那些窑子里的姑娘小手跟你比起来就是草纸,哎呦别打。”
“青儿,你脑袋瓜子开点窍啊,我都说了,今儿这包子铺我当家,佣金十抽一。别把自个的钱放别人口袋里了,这是咱俩的辛苦费,大半是我娶八房姨太的,还有些是给你当嫁妆的。”
....
包子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正忙碌的收钱、递包子。
在她旁边的布老虎靠在竹椅上,手持竹竿,百无聊赖打着哈欠,时不时朝铺外买包子的街坊指指点点,嬉笑怒骂。
这些买包子的人大部分是街边小户和来往商贩,都知道这家包子铺的伙计蛮横无赖,念他小小年纪,他“娘”的经历又让人怜悯痛心,不和他一般见识,任他大声叫骂,只当一个热闹。
天sè渐渐黯淡下来,转眼已是黄昏,王屠夫的包子在次卖脱了销,直到布老虎扬扬手中竹竿,中气十足一声“包子卖完了,要买的隔ri趁早。”剩余十几位街坊这才作罢,一个个三五吆喝,回家生火做饭。
等空闲下来,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认真的用抹布将铺面里外擦了个干净,接着又帮布老虎将摊外的桌椅撤回铺子里,忙活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布老虎朝大街左右瞅了一眼,小心翼翼蹲在门槛,朝小女孩挥手道“青儿,快过来,爷给你派薪水了。”
说完,布老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sè荷包,这荷包上面绣着一只“脱毛鸟”,仰着头好像在叫唤着什么,摸样很是奇怪。青儿怯生生走了过来,见布老虎将荷包里的铜板全部倒在地上,足足有二十来个,眼睛瞪的老大,抿着小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七个,八个...足足二十八个铜板子,青儿,这十个铜板你拿着,算今天的薪水。”
布老虎数好十个铜板,一把拉过青儿脏兮兮的小手,将十个铜板塞在她手心窝子里,得意洋洋。
“老虎哥哥,这钱,这钱我不能要,你会挨打的。”青儿犹豫了半天,咬着嘴唇双手捧着十个铜板递了过去。
眼脸一横,布老虎感觉落了面子,没好气说道“放心,王屠夫那个烂赌鬼不敢把我怎么样,今儿总计进账四百二十八个铜板,除去包子本钱,赚了两百多个铜板。王屠夫蛮横,可是不傻,他心眼贼着了,赔钱的买卖被小爷我一手撑了起来,这额外的报酬如果只是个零头,知道了最多也就训上两句。否则惹恼了小爷,拍拍屁股走人,等三天以后包子铺生意黄了,没有小爷这尊财神爷,他就去梦里诳窑子去吧。”
打了个激灵,青儿今天下午来的时候,只顾着收钱递包子,没想到既然赚了四百多个铜板,着实让她震撼了一把。可连忙等她反应过来,急切问道“老虎哥哥,为什么三天后包子铺就没人了呀,今天这么多客人,哪怕每天少一些,包子铺的生意每天也能赚好多钱了。”
布老虎掂掂手中荷包,冷笑道“傻丫头,咱这包子铺这么火,有些人眼馋的紧,说不准明天,或者后天,隔壁几条街也开起了包子生意。咱这秘方也不是稀罕玩意,不过就是在面粉里掺和些树nǎi,闻起来香气逼人罢了,很快别人知道里面把戏,自然不会花三文钱买一个臭肉包子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青儿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失落,包子铺没了生意,布老虎自然不会找她帮忙张罗,这以后的ri子怕是又要三餐不继了。
仿佛看出了小丫头的心事,布老虎心情高兴,伸出手在她小鼻子上捏了下,笑道“小爷我早想好退路了,在过一个月正好是秋收季节,城里的佃户都要出城割麦子,到时候咱不做包子,在城门口改卖馒头。那些佃农出去一趟最起码要三天才回来,用树nǎi做的馒头放三天依然清香可口,到时候生意绝对不比现在差。而且我也盘算过了,王屠夫平ri混迹赌场花楼,花些手段以后咱包子直接往那里面送销,生意也决计差不了哪去。实在不行,小爷我就怂恿王屠夫带着他几个拜把子兄弟,谁敢模仿咱家的包子味道,就打断他的狗腿,这样更是一劳永逸。”
青儿似懂非懂的挠挠腮帮子,她倒不排斥布老虎采用特殊手段,或许是从小没爹又没娘,在市井小贩苦苦挣扎生存,青儿见惯了暗地里商贩勾心斗角的血腥手段,到没觉得为了利益伤害他人有什么不好。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一早天没亮你就在这等我,趁这几天包子铺还有赚头多捞点,过些ri子可就没现在轻松了。”说完布老虎好像记起什么来了,挥挥拳头,胖脸上满是狰狞骂道“白玉楼的老鸨今儿在大街上拉你去当窑姐儿,这个仇我记下了,等有机会我一定让她光腚满大街跑。”
“我不要当窑姐儿,等我长大了要留着清白身子给你当丫鬟,她在逼我,我就跟她拼命。”青儿熟练的从后腰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剔骨刀,三寸长的刃锋磨的雪亮,这是她从王屠夫柴房捞出来的,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打磨。
“呵呵,傻丫头,小爷可不要你当丫鬟,等你长大了,老子亲自给你寻个好婆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布老虎意气风发说道,青儿摇摇头,也不说话,转过身一阵风似的小跑不见,气的正在畅想未来的布老虎跳脚骂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青蛇儿!”
等青儿走后,布老虎抬头望望天,差不多在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琢磨着下午王屠夫拿走了八十个铜板,到现在还没回,估计是手气大好,正躺在那个窑姐肚皮上装好汉,活该三十好几也没找到婆娘。
骂骂咧咧将铺子大门锁好,布老虎寻思着要不要去找老乞丐夺回自己那个铜板,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
“老虎哥,不好了,你娘被人骗了半块烧饼,正闹着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