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见老帅如此态度,这才放心下了决议:“咱们取个折中的法子,先攻城,然后分作两部,老邓头在内守城作为全军据点,我带小陆在外游击。萧县敌军势大,离徐州本城又近,咱们还是北上打下丰县再作计较。”
他这个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因此行动极快,所有人马当即拔寨启程。
十月初六,沛县外围突然遭到一路人马清扫,城中八百守军当即出城迎战,被陆鸿部迎头痛击,退进城内。
十月初七,沛县被陆鸿部攻打,各有伤亡,丰县守军出动支援,援军半路遭到突骑军伏击,六百人无一逃脱。
伏在丰县城外的徐州军当即出手夺了城池。
十月初九子夜,沛县乡勇暴动,杀了守城军官,打开城门。
十月初十,陆鸿部占领沛县。
十月十五,南唐兵马近万人分头攻打沛县、丰县,陆鸿部从沛县撤离,正式转入游击战。
此时邓家军在丰县招募团练、乡勇,人数达一千八百余。
陆鸿部接收沛县暴动壮丁,扩增至七百余。
突骑军从战场消失……
十月廿六。
天空中一团浓浓的乌云悄然遮蔽了皎皎月光,稀稀落落的雨点滴滴答答地砸在人身上,不痛不痒。
这是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场雨。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呢。
陆鸿想着,右手攥着障刀的刀柄,左手小心翼翼地一张一握,试图缓解冰冷的空气带来的麻木。远处一个驿站亮着灯火,在夜风中显得忽明忽暗,那里驻扎着一路南唐的粮队,约莫三百人。
几颗冰凉的雨点落在了裸露的后颈上,冻得他紧紧缩住了脖子。
这时三流子像鬼一样不知从哪摸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还是老样子,咋办?”
陆鸿沉吟了一番,当机立断地道:“咱们撤!”
话音刚落,原本黑压压爬满坡地的士兵立即默不作声地向后匍匐,按照既定的顺序有条不紊地缓缓退却。
陆鸿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阴冷的色彩,盯着那个不大不小的驿站。他身边的吴副尉不甘心地在地上砸了一拳,嘴里鼓囊着听不懂的言语。
他们追踪这支粮队已经是第三天了,和前面大大小小的袭击对象不同,这支粮队从一开始就公然出现在官道上,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陆鸿头一天就觉得蹊跷,因此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远远跟着他们兜了一个大圈子,在萧县外围绕了一趟,今天又回到这个驿站外边儿。
他们一路由北向南,由南往北,再从北面打到南面,甚至连徐州城外也去打过一次,每回都有斩获。当然也遇到过两次围堵伏击,都被他机敏地躲了过去。
其中有一回,敌人出动了近六千人,七面包围,还是叫他从漏掉的一角及时蹿了出来……
可是眼前这支看起来就是个肥羊的粮队楞是叫他跟了三天也没敢下手。
这绝对是个诱饵!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陆鸿已经清楚地察觉到,他的手下练兵带将,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快被连日来的胜利麻痹了。有些人已经冲昏了头脑……
青州军一口气退了十几里,终于在一处背风挡雨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一路上吴副尉找了陆鸿好几回,不停地质问他为甚么不打。
陆鸿的解释很简单:有诈。
吴副尉问:“你怎么知道有诈?”
陆鸿道:“直觉!”
刚才那个叫做上福驿的驿站里,驻扎的粮队军官正半躺在藤床上闭目养神。他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在屈起来的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副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向他行了个军礼,道:“姜帅!”
那军官眼皮也没抬,甚至翻了个身,在藤床上躺正了,问道:“怎样,又退了?”
副手扶了扶左眼上黑色的眼罩,点头道:“姜帅料的不错,北周军退下去了。”
那军官突然睁开眼皮,眼中闪着熠熠光彩,道:“有意思!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