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别哭,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哭……”他柔声宽慰着,同时伸出左手,替我抹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太自作主张了!
对方的温柔劝慰非但没能缓解我的情绪,反而让我更加心慌意乱了。
然而,理智不断地提醒我,这个时候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我必须冷静下来,伺机智取。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乖乖就范的,一旦离开了南浮,想再回来就比登天还难了。
如此思忖着,我任由温热的液体冲刷我的脸颊,作出一副饱受委屈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暗中令思绪流转,寻逃离之策。
“云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他无可奈何地呢喃着,径自将我揽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我的头顶。
“……”我不得不顺从地靠着他的胸膛,心里却是跟着一酸,眸中清泪的成分似乎也随之变得不再单纯。
约朴一盏茶的工夫后,我红着眼倚在车壁上,侧着脑袋沉默不语。我失神地望着因马车颠簸而时不时晃动的车帘,偶尔不由自主地抽噎一记。
“停车。”我冷不防哑着嗓子道。
“什么?”压抑的寂静终于由我主动打破,但偏偏用的是一句无争不愿听到的话。
“我想解手。”我侧目凝眸于他,语气平静地解释。
“……”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似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怎么?你外边有这么多人马,还怕我跑了不成?”看出了他的犹豫,我直言不讳道。
“……”他眉心一动,没有立刻接话,想来是被我一语道破了心思,“我们能不这样说话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垂下眼帘,低声缓和着气氛。
“我扶你。”他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出了三个叫我登时愣怔的字。
“啊?”他要亲自送我去出恭?!
“我只是扶你下车。”他好整以暇地补充道。
我闻言抿了抿唇,未免节外生枝,我不打算拒绝,便由着他先行下车,随后伸手将我扶了下去。
然而,我才双脚落地,就听得他朗声唤来了一名装扮朴素的女子。他对来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那女子收到暗示,立刻就冲他福了一福,表示领命。
“姑娘,请。”接着,女子就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为我让开了道。
我明白了,这是无争事先安排好的人,为的,正是在我需要出恭的时候监视我,以防我趁机逃走。
呵,多好……我绞尽脑汁想要远离他,而他,业已开始对我加以提防。
我忽然想问他,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很可悲?
但是,我并不怪他。
尽管他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尽管他为达目的常不择手段害人性命,他对我自始至终都是深爱着的——只是这份爱已经着了魔,最终伤人伤己。
这一刻,我不知怎么地,突然就记起了廉妃的那些话。
如果我早一点相信她的话,早一点从阴谋的漩涡中抽身,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罢,如今考虑这些,也于事无补。
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道路旁的草丛,我甩开了脑中的回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栖身于高高的草丛后,我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到处杂草丛生,就马上打消了踩着一望无际的草堆逃跑的念头。我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发丛,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一支簪子,心中不由一喜。为防万一,我又把手伸到了簪子的头部,确信它足够尖利,这才放下心来。
确切而言,我稍稍放下的心旋即又提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思及此,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面部表情,起身走出了草丛。
在那名女子的跟随下,我不紧不慢地往马车的方向迈去。
在此期间,我仔细打量了马车周围的众多人马——不得不承认,戒备相当森严,倘若不是无争眼中这个独一无二的我,恐怕插翅也难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