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了……”被禁锢于胸前的我闷闷地说着,不自觉地加大了双唇的弧度。尽管隔着盔甲和衣衫,我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心脏的悸动。一双手臂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我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
“景帝怎么肯放你离开了?”拥抱良久,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臂膀,换做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生怕我会溜了一般。
“这个……说来话长……”事有轻重缓急,况且我暂时也不想提及此事,“还是先说说我们的来意吧。”说着,我特意往穆清弦那儿看了一眼。
“朴将军,我们是来替城里的军民解毒的。”穆清弦成功收到了我以眼神传递的信息,立即清了清嗓子拱手道。
这下,朴无争彻底放开了我。连忙转过身子看向身后之人,他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有办法解毒?”
“对。”穆清弦笃定颔首,目光随即落到了我的身上,“法子还是朴姑娘想出来的。”
“是云儿?”朴无争有些诧异地看向我。
“呃呵……比起这个,大哥还是快给我们讲讲城里的情况吧。”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一本正经地仰视着朴无争,“刚才在半路上,我们听说凡是中毒的人都要被关起来。这命令是你下的吗?”
“是我。”他点头,直言不讳。
“为什么?”我追问。
“为了稳定军心,为了不让城中大乱,也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沉声作答。
“其他人的安全?”我一时不解——这毒又不是传染病。
“中了毒的人,起先是身子虚软无力,过了没几天,就会浑身内外如火烧虫咬般痛苦,他们会渐渐失去心智,伤人伤己。”朴无争解释道。
“城里的大夫有没有查出是什么毒?”穆清弦插嘴问。
“有。”朴无争说着,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西凛奇毒——阴阳双煞,对吗?”
“对。”穆清弦颔首称是。
“如今想想,若是多日前没有查出,反倒好些。”朴无争说着,似愁眉不展。
“将军何出此言?”穆清弦又问。
“阴阳双煞含有两种子毒,它们毒发的症状极其相似,除非是下毒之人,不然没人能断定一个人到底中的是阴毒还是阳毒。而要想解一种子毒,就必须靠另一种子毒,但若是弄错了,服用了同一种子毒,便会即刻毒发身亡。”朴无争顿了顿,“大夫弄清这些之后,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弄得几乎满城皆知,越发人心惶惶。不少中毒的人不堪折磨,发了疯似的找有毒的河水抑或井水来饮……”
“为了赌那一半的机会?”穆清弦问出了和我心中一致的疑问。
朴无争默默颔首,接着回忆:“可是结果,一些人当场死亡,另一些人,看上去是解了毒,岂料到了第二日,还是难逃一死……这也是我不得不下令将中毒者全部关押的原因之一,我不能再让城里的百姓和将士们做傻事。”
是啊,面对骇人的死亡,谁的心里还能容下几分理智呢?
听着朴无争的叙述,我不禁扼腕叹息。
“那些大夫怎么不知道,光有另一种子毒是不够的,还需要药引啊!”穆清弦恨铁不成钢道。
“药引?”朴无争恍然大悟,“难怪即便服对了子毒,也无一人生还。”
“现在我们来了,事不宜迟,赶紧救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我来回打量两人,当机立断道,“大哥,你告诉我,目前一共有多少人中毒?”
“不满一成的人都中了毒,除却已经亡故的,大概将近两万。”
“这么多?!”我惊得脱口而出。
“比我想象得要少。”穆清弦的一句话叫才缓过神来的我又咋舌了,“洺安城内的东漓军民有二十余万,北梁的将士人数是?”说着,他向朴无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八万。”朴无争坦言道。
“西凛人这一招够狠也够准。”穆清弦的脸色冷了几分,“眼下能将受害人数控制在一成以内,已属不易。”
话音落下,三人皆默默无言。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最终,是我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向朴无争投去了坚定的目光,“大哥,马上召集人手,准备好以下物品。”
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
白酒,红色月季,所有含毒井水的样本,臼杵,碗勺,白布……一样样需要用到的物品,由一队队士兵分头准备。
一切就绪后,我借由朴无争的将军之令,召集了城里所有的大夫。我就像回到了现代的理化生实验室,一丝不苟地检查了所有水样的标记,将它们按照序号摆在桌上,然后,我动手当众制作月季指示剂,并以此逐一鉴别桌上的井水样本。我一边解说,一边演示,帮助大夫们了解自制指示剂的用法以及接下来需要大家万众一心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