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大人福,在这已经非常习惯了。通州已是小民等第二故乡,”麟儿爹上过二年私塾,谈起话来头头是道。
“离这一百来里有块沙州,需人去开拓,尔等可愿意?”
那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全凭大人作主!”还是麟儿爹慷慨道。
陈之道笑道:“那可是很辛苦的喔,但会让你等丰衣足食!在这里终不是长久之计呀。”
“大人,辛苦我们这些庄户不怕,您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决无怨言。”
“好好好,你尊姓?”陈知州问。
“回大人话,小民姓黄名魁。”麟儿爹指着大伙一一作了介绍。
陈知州想了想,道:“黄魁,你就任这片灾民区的统领,征询下大伙的意见,不可勉为其难。”
黄魁做梦也没想到陈大人会封自己做“官”。忙起身弯腰施礼:“多谢大人信任!”
见时候不早了,大家辛劳,得回去吃饭。陈之道也立起身来:“大家伙请回吧,告辞告诉。”
“恭送大人!”众人目送陈知州远去,走了很远,回过头来看到那几个汉子还站在原地向他张望,不由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用力高举起右臂,向黄魁他们挥手。
第二天一早,陈知州与王师爷坐着马车,由六名铁甲侍卫护卫,皇甫清与二名侍从随后,向吕四而去。
二个时辰后来到吕四,狭窄的街道二侧是一间间店铺,转过街角是一座建在古银杏树下的土地庙,再往前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二边长着茂密的茅草,马车过处尘土扬起。渐渐路面开阔起来,也有点泞泥,又走了一程,马车不能再行进。
站在滩涂,远远向东望去,浩瀚的大海波涛滚滚,阳光在海面上泛起波光粼粼,远处,渔船似一片片羽毛,轻轻地在海面飘动着,白茫茫的海与天合为一体。
滩涂边浅水里,竖立着一块块漁网,随着海浪涌动,忽而胀臌如帆,时而凹似兜。白鹭飞翔在海浪上,时而俯冲,时而一掠而过。
浪一排排簇拥着推向岸边,卷走滩涂上的贝壳渐渐退去。往南看,涨起的沙洲如丘陵,起起伏伏把海与内陆隔开,放眼远眺,不见边际。
陈知州下了马车,向南走去,皇甫、王师爷等紧随其后,踩着已经去沙成黄土的地,陈知州不断弯腰察看土质。
问道:“我看这土完全可种植了,只是咸性要淡化,施入人畜肥,不用二三年真的会沧海变桑田了,你们二位看呢?”
皇甫清道:“大人,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总舵主莫要客气,尽管说。”
“我想,此理设置盐场是个得天独厚之地,大人您看,”皇甫指着滩涂:“这里土质不实不泞,适合挖掘盐池,那边土质坚硬处,可是挖成盐格适宜晒盐。离海近,灌水也极为便利。”
陈之道一听,笑了起来:“总舵主真是行家,这个主意好!实是极妙的想法。好好!”
王师爷插话:“灾民搬来拓荒造田,会比较艰辛,官府当免除赋税三至五年,如此才能使其在此落根。”
陈之道道:“年兄言之有理!灾民搬来后,一则拓荒,二来可以入伙盐业,亦可慢慢学会捕鱼谋生,总之,把灾民安置于此,是最佳的,这样我也可安心了。”
皇甫与王师爷哈哈笑了起来。
皇甫道:“海边风大,大人刚刚恢复,我们回去吧,到吕四小酌庆贺一下,大人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还真有点饿了呢,”陈之道欣然答应。
一行人从原路返回。在吕四有名的“杏花村酒家”品尝名誉天下的吕四海鲜:清蒸鲳鱼、咸梭子蟹、马交鱼丸汤、凉拌海蜇丝、文蛤蛋汤、酱麻花子……,外加吕四雕花糯米酒,众人细细品昧,赞不绝口。
回到通州已是戌时掌灯时分,皇甫下马,扶着还有些醉意的王师爷进府。只见知州府口门有个人在原地踱步,见陈之道走下马车,便要上前,被侍卫拦住,喝道“大胆!见了大人还不退避?”
那人喊道:“大人,我是黄魁。”
陈知州见是黄魁,挥手让侍卫退下,笑道:“哎哟,是黄魁啊,快进府里说话。”
“大人,小人就几句话,不进去打扰大人了。”
陈之道点了点头:“那好,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等候?只管说。”
“大人您走后,小民问了大家伙,都赞同大人的安排,称大人是恩同再造。大家不会怕苦,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再苦再累都没关系。只要大人令下,大家伙就会出发,这次不是逃荒,大伙心里高兴着呢。”
“大家深明大义,让本官敬佩之至,有这样的百姓,是大清之福也。黄魁你辛苦了,快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谢大人,那黄魁告辞了。”
翌日,张榜告示:“所有难民,即日起悉数迁徙吕四南、长江北侧之地,拓荒造田,使荒芜变桑田。所迁之各户,均得棉被衣物、食物。免赋税四年,种植、经营自由,所拓之田均有拓者自主!”
众人高兴不已,整理行囊,好在通州距吕四不远,一天的脚程。至此,陈之道心愿已了,静待后任上任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