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的大户不过十几家,都是小世家或近年暴富的商贾,这也是金玖把林安儿送到这里的原因之一。这些人家和京城的返来甚少,自家媳妇即便打遍安州无敌手,英雌事迹也很难传到京城。
何况林安儿这两年长大了,也不爱打架了。
她现在除了练武功,还有很多爱好,比如说钓鱼。
冰钓其实是件危险的事,搞不好就会掉进冰窟窿里面,庄子里的农户们凿冰钓鱼是为了贴补生活,不得已而为之。林小姑娘则纯属乐趣。
见她走上冰面,可把个王顺给吓了半死,万一东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可林安儿的丫头们谁也不着急,小姐有轻功,没等冰裂开她就飞起来了,有什么可害怕的。
林家庄子里种的都是苇子,这样的湖面最适合冰钓。冬日里芦苇虽然割了,但水下根茎繁密,鱼儿既能藏身又能挡风御寒。有经验的农户帮着林安儿找了个苇茎茂密的地方,又帮她凿了三个冰洞,冰洞呈扇形排列,有一侧洞口还凿成小斜坡,据说这样能很容易就把鱼儿带出洞口。
鱼饵是醮了香油的蚯蚓,这是林安儿一大早起来自己在地上挖的。香喷喷的鱼饵从冰洞里投下去,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农户告诉林安儿,冬日里的鱼冻得身体僵硬,吃食也没有太多力气,只要看到鱼漂上下点动就要扬竿,这个时机很重要,动作慢了鱼儿就跑了。
林安儿兴致高涨,别看她学起琴来像头笨牛,干这种活儿她可有天份呢,农户也不过就是稍做点拨,林大小姐很快就成熟练工了。
一个上午,她钓了五条鱼,其中有一条比她的手还要大呢╮(╯▽╰)╭
她兴致勃勃提着胜利成果回到岸上时,才发现等在岸边的红霞和红云冻得抱成一团,真是两个没出息的大闺女。
五条小鱼用来吃好像不够塞牙缝的,林安儿找了只大瓷盆,把这五条鱼养在水里。
屋子里暖和,不过一会儿鱼儿们便恢复了知觉,怯生生地在水里缩着。红云捂着嘴一直在笑,林安儿问她笑个啥,她说:“小姐冻了一上午,就是钓了这几条小鱼,您真想养鱼,奴婢到市集上给您买几条金鱼和锦鲤,那多好看啊。”
玉娘没在身边,丫头们胆子都大了,还敢讽刺小姐钓的鱼个头太小,不够塞牙缝,只能养大后再吃。
林安儿挺得意的,听说再过几日就是大集,她准备赶了大集再回城里,话说她还没有赶过集呢。
红霞和红云担心这里的粗茶淡饭喂不饱自家小姐,就让农户带着到附近的庄子里买了腊肉咸鱼、鸡鸭和青菜,自己动手煮汤烧饭。林安儿正在长身体,吃得多喝得多,好在她不挑食,也不像别的千金小姐那么讲究,她是枚好养活的小吃货。
咸鱼蒸豆腐、青菜炒腊肉、栗子鸡汤,再加一大锅香喷喷的小米饭,林安儿吃得饱饱的,浑身暖洋洋的。
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绣了一半的绷子,靠在炕头上继续绣起来,这是给金玖做的手帕,好不容易有人这么欣赏自己的绣技,林安儿也挺愿意给他绣东西的。
刚刚绣了几片竹叶,就见红云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孔七公子来了。”
林安儿头一回发现孔七的人缘这么好,你看红云高兴得脸都红了。
红豆喜欢板儿,红云该不会更有理想,看上孔七了吧。
这几日孔七进城参加诗会,刚回庄子就听说林安儿住在这里,便过来看看她。
“天寒地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冬天虽比京城冷些,但与北地相比不算什么。林安儿在北地呆了一年多,早就不是娇弱的江南玫瑰了,她虽然怕冷,可这点儿冷还真没有当回事。
林安儿指指案几上的大瓷盆,五尾小鱼正在争抢一条肥蚯蚓。
“我来钓鱼啦,你看看这都是我钓的,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钓鱼吧。”
孔七在这里住了一阵子,见过农户们冬日凿冰钓鱼,他一听便直摇头:“怪冷的,我才不去,金玖若是知道你去冰上钓鱼,肯定不答应。”
不敢上冰就明说,搬出金玖做什么,这人真无趣。
孔七虽然不是好玩伴,可他却带来了八卦,八卦的对像就是张安生,也就是那位手脚不干净而被人逼婚的张秀才。
林安儿这几日住在庄子里,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安州城里早就传来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
话说张秀才交了桃花运,县令小姐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但前提是他必须入赘,县令没有儿子,不让女婿入赘那就太亏了。谁也不知道张秀才怎么就这样窝囊,被县令小姐逼得不成,又找不到一个肯嫁给他的姑娘,他就差解下裤腰带,想着悬梁自尽以保清白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出了件更新鲜的事,县令小姐没在府里待着,忽然独自出现在城外的老君庙里,而且她像是被吓着了,见人就说她是葛城县令的女儿,求人把她送回家里。
这倒也不算太新鲜,迷路的事也常有。以往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县令小姐,顶多就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知道那是位既苗条又好看的大姑娘。可眼前的县令小姐看着也不是很胖,可那腰肢却像水桶一样粗,水桶前面还挂着只球!
县令小姐怀孕了!
难怪葛城人民好久没见过县令小姐了,原来肚子大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难怪张秀才被逼得上吊抹脖子也不肯娶她,原来是买大送小外加入赘。
葛城人民都是活雷锋,很快就把县令小姐送到家,当然不是一个人送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哪能在一起,几乎是半个城的男女老少一起送县令小姐回到县衙的。
县令老爷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家闺女被人搞大肚子却死活不肯打胎,偏巧张秀才囊中羞涩来偷东西被当场抓住。县令老爷上下打量,觉得张秀才要模样有模样,要功名有功名,最重要的是家里一贫如洗,这样的人最适合给自家外孙子当便宜爹了。
现在整个县的人都看到自家女儿的大肚子了,再逼着张秀才入赘那肯定不行了,偏偏自家闺女就像中了邪,就在那里自言自语,惟恐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早已妻妾成群的表兄的,这下好了,想着硬把屎盆子往张秀才头上扣也不行了。
县令没办法,让人把女儿拖进去,驱散人群,紧闭县衙,据说已有几日没有开门了。
谁都知道,这件事已经大白天下了,县令大人也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这件丑事传扬出去,他在仕途上也难有发展,更别说再逼张秀才娶自己女儿了。
孔七不知道的事,林安儿全都知道,张秀才怎么会被人当成肥羊任意宰割的,那是因为他学艺不精,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入户盗窃,活该!
县令小姐怎么会跑到老君庙,还像中邪一样实话实说的,那是因为她林安儿的爹爹司空星!
虽然现实很残酷,张秀才也不值得爹爹出手相助,可爹爹也算做了件好事,听了这个八卦,林安儿也没有太在意,用来调剂乡间生活而已。
可是没过两日,她竟然见到了张秀才张安生!
孔七在诗会上勾搭上当地很多文人,当然了,孔七公子想勾搭人那是很容易的,根本不用他去勾搭,别人听说他是姓孔的,那是排着队向他顶礼膜拜。
于是他从城里回来才两日,就有几位秀才拿着自己的书稿来找他求教。
说是求教,其实就是陪着孔七公子谈谈风花雪月。文人大多风|流,这些人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名歌ji,这当中就有张安生。
林安儿听说这些人带着歌ji一起来,心里挺不高兴的,尤其是听说当中还有张安生,她就更生气了。
这才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丫这会儿不再上吊抹脖子了,就学人家玩歌伎装风|流,我呸!
可她一个大姑娘,也不能硬闯进去把所有不喜欢的人轰走吧,虽说这里是她的地盘,可那样做于理不和。
林安儿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
孔七让侍墨到附近的馆子里置办了酒菜,和那几位秀才把酒言欢,旁边又有歌ji莺声燕语,好不逍遥。
这时从屋外进来几个粗壮的乡下婆子,有的扛着扫帚,有的拿着簸箕,还有的拿着鸡毛掸子,这些婆子一进门就开始打扫卫生,大扫帚快要抡到孔七脸上了。且步态从容,神情自若,就好像这里是她们家的猪圈一样。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点也没规矩。”孔七气愤了。
“规矩?规矩是东家定的,东家让咱们这会儿来打扫,咱们不敢不来,您老让让,咱们要扫地。”
孔七明白了,这是林安儿在捣鬼。
“你们东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