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次次地举杯,一次次地拂袖,鎏金璀璨,高足银杯盛满香沉美酒,银酒碟碗上摆着玉肴珍馐。两侧恭贺之声一串接着一串,不绝于耳。
杨韫持礼而饮,俊雅面容尤显光熠明华,温润的双眸浮光微笑,却仿佛眼下的繁华热闹皆不在他的眼底,任中央翩翩起舞的女子如何姣好美丽,皆不在他的眼里。
这些年,他步步高升,得程邦器重,虽有程邦左右的文臣武将示好,却没有一个大家千金入得他的眼,他所求的是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也许没有过人的容貌,但须得有过人的才学,就诸葛之妻黄氏。
陈湘如不想喝醉了,她就不是男子,却被那不知姓名的醉鬼误作了旁人,被他强行硬灌了两杯酒,陈湘如抱拳道:“仁兄,我出去小解,一会儿就回。”
那人嗫嚅了一句:“还没喝呢,倒要上茅房了。”
陈湘如出了大厅,回眸时,但见会客厅上人头窜动,恭贺之声连连,依然一幅盛世繁华之景,与下人问了茅房,佯装已装,直嚷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立有服侍的下人迎陈湘如去了客房安顿。
一入房中,陈湘如便阖上房门,今儿竟是杨韫的生辰,她第一次知道杨韫是三月初五的生辰,自己就这样冒昧来访,只是明儿该如何与杨韫见面?总不能就穿着这一身半旧的茧绸吧?瞧今儿到访的,哪个不是衣衫光鲜。
到了杨韫这儿,她就可以好好儿地睡一觉了。
陈湘如和衣躺在榻上,一觉醒来已慢天色大明。
戚牙婆直睡到日上三竿,最先醒来的是红豆。发现床上不见了陈湘如,立时便吓了一跳,用水泼醒了戚牙婆,几个人慌乱寻人,可哪里还有陈湘如的影子。
昨儿与怡红楼的老鸨约好,今儿若见了人,便要开始赚银子了。为这戚牙婆还交了二百两银子的订金。这好好儿的,一觉醒来不见人了,可戚牙婆人生地不熟。又从哪儿去寻人,更不敢在京城闹事,只得让两个小厮和红豆在京城四下寻人,希望能找到陈湘如。
陈湘如醒来后。自偏门而去,为恐旁人认不得她。还特意与看门的门丁赏了二十文铜钱,就近寻了个布庄,买了身现成的女装等物归来,门丁见着是她。忙道:“是陈公子呀!快请!”原就指望得赏钱,陈湘如索性又赏了二十文钱,乐得另一个门丁也跟着嘴甜起来。陈湘如想着往后还要出入府中,又赏了他。
待她回到客院时。昨晚宿醉的客人也走了十之*,倒有两个醉得厉害的至今未离开。取了拜帖,令客院服侍的小厮想办法递到杨丞相府的大管家那儿。
陈湘如坐在屋里,只静等着消息。
那拜帖只字未提她是陈湘如的事,而是写着“洛阳月亮山陈氏拜谒。”特意写明,她与杨韫乃是故人。
杨韫不提见她的事,她自不能冒味前去,白日她待在屋子里,拿着一本闲书看。
又一日后,客院的人也先后告辞了。
某日晌午,连府内的下人都只当客院的人已经尽数离去,竟忘了送饭菜来,陈湘如只得吃了自己屋里的糕点。
今儿一早,便有婆子领着丫头进了客院,逐一整理、清扫房间。
陈湘如坐在屋子里,一袭女装,还是她一贯端庄、得体又不失清丽。
“好了,把这门打开。”
一个都醉了,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浓浓的酒味,还夹杂着潲水的味道,许多床上、地上都留下了呕吐屋。
一名丫头应承一声,推开房门,在那一刹那,当看到坐在屋子一袭浅蓝素袍,头上挽着矮髻,衣袂飘飘得如同大家闺秀的女子地,那婆子惊道:“我的个天,这位小姐怎的在这屋里?”
陈湘如垂眸:“前日便与杨丞相递了拜帖,说月亮山陈氏前来拜谒,只不晓得为何杨丞相至今也没提见我之事。”
月亮山陈氏,传说中的月亮美人,所有人都说她惨死范阳城,可面前这个女子,很美,美在她的风韵,美在她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像夜莺一般,人亦长得好,仿若临世的仙子。
陈湘如欠身一拜:“劳请嬷嬷代为通传一声,我一个弱质女子若不是与杨丞相是故交,又怎好叨扰?请嬷嬷帮忙。”
她又是一拜,面对这样的女子,亲和而不失有礼,便是丫头们也不忍拒绝。
婆子惊问:“小姐真是月亮山陈小姐?”
“如假包换,请嬷嬷通传。”
婆子道:“是真的便好,就怕是个假的。我这就走一趟,请小姐稍等。”
因是上午,婆子找了大管家通禀,大管家道:“杨丞相入宫议事,恐得午后才能回来,既是客人,派了丫头小心服侍。”
婆子领命,因是女客,陈湘如又迁往女客院里暂住,昨儿中午、晚上吃的就是糕点,今晨因打扫的婆子发现了她,倒喝了碗粥。
一干下人立在一旁,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陈湘如,毕竟这月亮美人的名头太响,她们也曾在心下幻想过这月亮美人的模样,今儿得见,可不就是惊为天人,虽是素颜,比她们这些丫头着了脂粉还要美得赏心悦目。
午后,杨韫与程三公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