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又低声道:“之后,皇后便下令在六宫清查,宫里没查出结果,便又令大理寺卿先在荷花里、城南一带
彻查。”
这一回彻查还真查出了问题,冷家借着“请佛宴”,竟做了人偶诅咒皇帝,所有参加宴会的太太、小姐可都瞧得真真的。冷家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巧不巧的,正是大理寺卿带人进入冷家搜查的那刻露了馅。
温彩入了镇远候府,刚从二门上跳下马车,便见梁氏领着温彤、温绿姐妹面带忧色地候在一侧。
今晨温青去朝会,至今也没回来,倒是有小厮说温青又去北军都督府了,递话来说晌午不回来用饭。温子群前儿就去了畅园找晋陵先生陶浩然做学问,至今未归,府里就是几个女眷,看着街上来回行走的官兵,心里着急,只猜到外头出了事,却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
温绿问道:“六姐姐,外头是不是出事了,到外头采买的婆子都被堵回来了,说今儿各家下人不得出府办差。”
温彩对麻嬷嬷道:“有劳嬷嬷与奶奶说吧。”
麻嬷嬷应了一声,便将在冷家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又说听瑞王府的五郡主说,皇帝中了巫术从昨儿黄昏就昏迷不醒了等等。
温彩领着青莺、红燕回了安然阁,刚上阁楼,便见董氏迎了过来,很是生气地道:“你这丫头,胆儿越来越大了,竟敢给我下迷/药。”她一扭头看到温彩身后的“董氏”直惊讶得目瞪口呆,那是她自己,扮得实在是太像了。
难不成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这也是温彩留下话“在我未回安然阁前,请二太太莫要离开”的原因?
温彩娇呼一声“二婶”,拉着董氏撒娇:“二婶,冷家出大事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大理寺官兵要一个个的问话,还让女差捕搜身。整个城南一带到处都是官兵,各府都不许出门了。”
原来,早上离开安然阁时,温彩并未让董氏和温彤同去。
[记忆回放]
今晨,董氏与温彤进入闺阁,温彩便让双双奉了两盏茶水。
温彩笑盈盈地道:“二婶和四姐姐尝尝,这是宫里赏的秋茶。”
董氏接过,笑着浅呷一口,没品出味来,又大饮了一口,顿时便觉眼前人影叠叠,身子摇了一下。
温彤亦饮了两口,顿时就感觉到异样:“六妹妹,你……”
温彩道:“冷家定有阴谋,我不能让你们陪我冒险。二婶、四姐姐,得罪了!”
温彤欲言,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温彩令红燕、双双将二人扶到自己的榻上躺好。
青莺道:“郡主,既然明知凶险,还是不要去了。”
“这样罢,青莺扮成二太太。红燕和麻嬷嬷同去,双双无武功,今儿就留在安然阁照顾二太太和四小姐。若是二太太醒了,你代我向她们赔个不是,在我们回来前,还请二太太留在安然阁不要出门。”
[回忆完毕]
温彩拉董氏坐在临窗的暖榻上,又讲了冷家请的玉佛炸裂,玉佛肚子里头竟藏了一个血淋淋的布缝人偶,上面写着皇帝的生辰八字及名讳之事。
董氏惊呼一声,捂住了嘴:“这冷家胆儿也太大了。”
温彩点了点头。
青莺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袍,道:“二太太,还不止呢,后来大理寺卿带人进了佛堂搜查,竟搜出了三个小人,身上全都扎着针,是太子、瑞王和雍王的……”
董氏抚着胸口,光是听听就觉得惊诧,还有这么狂妄的事。若是今天她真跟去了,这要回来怕就麻烦了,冷家犯的可是灭门的大罪。董氏更在心里庆幸:温家与冷家不是姻亲,更没有交情,因为温青与冷昭是对头,整个京城都知道两家不合。
婶侄二人正说话,梁婆子站在楼下道:“二太太、郡主,午饭好了,奶奶请你们到桂院用饭。”
董氏道:“侄女今儿饿坏了吧,原是赴宴的,却遇上糟心事。”
桂院偏厅,丫头们摆上了午饭。
温绿正立在案前摆箸子,温彤亦在一边帮忙。
麻嬷嬷立在一侧,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冷家的事儿。
汪婶子站在门外道:“禀奶奶,大理寺的官兵到了,说是奉旨搜查的。”
温绿不悦地嘟囔道:“不是已经知道是冷家下巫蛊么?”
梁氏轻声道:“既是官府办差,配合他们搜查就是。让汪管家相陪,待官差们客气些。”
除了几家王府,定国公府、肃毅伯府都接受了搜查,镇远候府更没有拒绝之理。
大理寺有天下最闻名的名捕,其间有一名捕便是个女子,听说她手下还有十几个女差捕,领的都是朝廷的俸禄。
进入桂院搜查的便是三名女差捕,与梁婆子道:“去你家奶奶内室瞧瞧,你把盒子、箱子打开让我们瞧瞧。”
末了,三名女差捕在桂院各屋象征地看了一下,很快就退了出去。
这日直到天黑,城南一带方才解了禁令,允许各府下人出门,各街口也撤了早
前的官兵巡逻设障等,但冷家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太子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温彩手里拿着一本闲书,翻看了几页,便又闻得一阵落叶着地的声音,空气里掠过熟悉的檀香。
他来了,以他特有的方式而来。
“皇上可醒了?”
“醒了!”慕容恒太师椅上坐下,目光落定在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盅上:“你知道我会来?”
“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会来的。”
慕容恒捧起茶盅,呷了一口,慢吞吞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凝了片刻,“结果还是过程?”
温彩搁下书,坐直身子,“除了冷家发现了巫蛊之术,别家没事吧?”
慕容恒平静如常地道:“有!护国公李家,搜出了扎针的小人,有二房诅咒大房的、有侍妾咒骂嫡母的;长宁候周家发现了小人,和护国公府的情形差不多……”
府里的妻妾多了,难免会彼此生出怨恨,嫡妻太严,侍妾面上不敢说,却会在背里下手。但被大理寺的人搜出这些东西,到底让这几家脸面上有些难看,虽不会触及国法,发生这等巫蛊之术,到底是落了各家的脸面,传到外头也会被人议论。
“城南温府没搜出什么吧?”
自打温青出息,何氏就从早前的“大太太”变成了“小太太”,以前京城各家不晓温家大房的内情,一直都拿何氏当大太太,也至何氏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出门参加贵妇们的宴会,就怕被人笑话。
慕容恒道:“温府搜出了几张求子的符箓。”
对女人来说,无论是妻室还是侍妾,有子万事足,没有儿子下半生就没个依靠。
温彩放下心来,毕竟温府若是搜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扬出去对温家的声名有影响,皇帝最厌烦妻妾争斗,使用巫蛊之术的,前几年便有几个官员因后宅不宁而被降官、免官的。
大理寺卿在黄昏时便将结果禀报给了帝、后。
“今儿皇上龙颜大怒,冷家上下尽数打入诏狱等候发落。明月庵冷家巷所有男丁一并关入诏狱……”
这是要灭族的前奏!
今儿去长庆候参加宴会的可有不少冷明月庵冷家过来的太太、奶奶、小姐。
“皇上已经知道今儿五皇子出现在长庆候府的事。”
五皇子应该在思过候府闭门思过,未得皇帝恩赏是不能迈出府门一步的,他出现在长庆候府,偏冷家又出了巫蛊术之事,难保皇帝不会多想。皇帝绝不会认为,冷家行巫蛊之术,诅咒他归西的事与五皇子无干。
诅咒了皇帝不说,连瑞王、太子、雍王都没有放过,这冷家和思过候的用心定是路人皆知。
慕容恒无喜无悲,用带着审视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温彩。
“别这么瞧人,有话便说。”
慕容恒笑:“玉佛里面的人偶是冷家人藏的,那佛堂的另三个人偶……”
冷家光是诅咒皇帝就该被灭族了,据慕容恒所知,冷贵人、五皇子、冷敦兄弟与瑞王府的关系还算过得去,算是那种遇到大事,瑞王也会出面帮忙说合的,可这会儿,冷家因行巫蛊之术诅咒瑞王,瑞王要是再帮人说情,那也太做作了。
瑞王这人,绝不是大度到能以德报怨之人。
所以慕容恒猜测,大理寺官差搜出来的人偶定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