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这天会发生一件大事:三皇子慕容恪在刚被皇帝正名之后,毒发身亡于皇后的千秋寿筵。所有的一切成败都在这一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而有最大嫌疑的是顺王,直至数年之后,温彩才知道,真凶其实另有其人。
“殿下,明天许有人对三皇子不利。你若发现端倪,记得善意提醒顾家人,切记,不要把你自己牵扯进去。”温彩顿了一下,“上次在畅园,见过三皇子的人不少,他长得与景阳公主如此酷似,大家都知道景阳还有一个孪生弟弟,不难猜出三皇子的身份。呙”
慕容恒道:“若有不妥处,我会告诫顾家人和皇后。”他悠悠轻叹一声,“今日在宫里,皇后说只要我愿意帮衬三皇子,她愿意说服皇上,让我母亲走出冷宫。”
“你答应了?”
“答应了。她将安阳照顾得很好。”他答应不仅为了十公主更为了德妃。他一直希望母亲和小十能早日离开冷宫,即便现在的冷宫可以住人,可他受不了自己的母亲整日吃残羹剩饭。
“你要好好的。”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感伤。
“你还想着池睿?”
“是。”她并不否认,“他至今也没上门提亲,我知道是池夫人阻止了她。”
慕容恒悠悠问道:“温彩,嫁给我可好?”
这是第二次说了醣。
他值得她爱,只是她不能再伤他一次。
想回应他的情,但理智却不能允许。
她不应,其实是想保住他的命。
温彩看着漫长的黑夜,她只能拒绝,“我……配不上你,我是一个失了名声的女子,你值得娶更好的。”
“温彩……”
“你的妆容馆、糕点坊生意还好吧?”
“还好,成衣坊也开起来了,一些搁到百货行卖了,效果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现他早已经悄然而去。
夜,静谧如梦。
慕容恒行了一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驿馆大门外,着护卫通禀后,里面传出慕容恪的声音:“进来!”
慕容恪粲然一笑,“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小心地用树叶一夹,将书搁到一边,“这么晚来访,你有事?”
慕容恒垂下眼帘,一路过来都纠结着如何说,“三皇兄,我登门一见,想求你一件事。”
对于皇子们的事,慕容恪早在半年多前就了晓得一清二楚,那时荣安候、建安伯兄弟拿定了主意要他重返皇家,常与他提及皇家种种,甚至一些只有皇家人才知道的隐秘都和盘托出,让他了晓皇家的血腥争斗。在这么多的皇族兄弟里,慕容恒是他唯一一个有好感的兄弟,“你说。”
慕容恒诚意十足地道:“三皇兄,我……喜欢温彩。早在当年与温玉堂还在边关打仗时,我便不知不觉喜欢上她。那时候温玉堂常与我讲一些关于她的事,说她小时候的事,明明没见过面,时间一长,闭上眼睛就能想像出她的模样。
北疆战事结束前,温玉堂便与我约好,待我们凯旋回朝,他就保媒把温彩嫁给我。可是我……就迟了一天,就一天,她就嫁给了冷昭。那时候我很难受,温玉堂比我更痛苦,他与冷昭不和,在北疆时就是对头。他们俩的战术截然不同,却一样让启丹人颇是头疼……
我第一次见到温彩是在皇宫里。那天是中秋节,她随冷昭入宫参加宫筵,在宫里迷了路,阴差阳错地遇见了欺负安阳的华阳,她与华阳大打了一架。华阳气恼,下令把她送到暴室杖毙,几番要她认错,只要她赔礼就放了她,可她固执地宁死也不肯认错。要不是安阳寻到我求助,她许就真的被杖毙了。那时候,我很好奇,世上真会有这样固执的人,那牛脾气却让我觉得异常熟悉,似曾相识……”
他避去了与温彩在冷宫动心的事。
只说温彩为了帮安阳,险些把打死。
“再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温彩,是温青与我提过好几年的温彩,就和温青说的一样,她富有正义感,她善良,她活泼……她与冷昭和离后,有一次我去镇远候府找温青喝酒,无意间看到阁楼里有个上吊女子的影子,我吓了一跳,破窗而入,不曾想,她竟是在够在衣橱上的箱子……”
点点滴滴,鲜明如昔,慕容恒平静却用快乐的语调讲叙着自己与她相识以来的趣事。
他免去了做生意的一节,一脸神往,全是他们一起走过的回忆。
慕容恒突地双膝一曲,“三皇兄,虽然从小到大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我心里知道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我求你成全我与温彩。这一生,我只盼与喜欢的女子携手到老,不求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也不求什么功成名就,只要有一个知我、爱我的女子便足矣。温彩是真凤命格,可她向往自由,未必能做好一个皇后。她讨厌世俗的羁绊,她喜欢简单的生活、三皇兄,我求你,你成全我和她,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他俯下身,深深一叩。
慕容恪愣了片刻,这样简单的喜欢,能为一个女子屈膝请求。
儿女私情能让男人放下雄心万丈,在柔情面前再多的抱负都可以化为云烟。慕容恪听他一言,对他的防备又轻浅了几分。英雄冢、美人怀,美人的爱情让多少英雄折腰,动情的慕容恒也不会有太多雄心壮志。若施恩于他,他日就更易掌控。
“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知道她是真凤命格,若是改命,那她就不是。”
慕容恪伸手扶起慕容恒,慕容恪一早就知道命格可改。他感动于慕容恒这单纯的情感,爱一个女子会积极的争取,慕容恪就做不到。在他懂事的时候,他就被顾家长辈告知:你不是顾家的孩子,你有世上最高贵的身份……
二十出头的他,至今未议亲、未成亲,就算早年有过几个美丽的通房,也一一不允怀孕生子。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慕容恪问:“她知道你的心么?”
“她知道我的心意,她也不讨厌我,却迟迟不肯答应嫁给我。三哥,这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不是随口说说。当我后来知道她是温彩,那种欣喜,就像温青的妹妹原就该那个样子。没有失望,也没有意外,和我想像的相差无几。”
这是他们兄弟生平第一次谈心,两个人说得很尽兴。
慕容恪令人备了上好的酒筵,相对而坐,你酌一口,我浅呷一下,说不出的和谐感人。
酒过三巡,两人都染了醉意,索性同榻而眠。
一觉醒来时,慕容恪不在屋里。
慕容恒正要坐起身,慕容恪从外头练功回来。
“三哥。”慕容恒有些许头疼,拍了一下脑袋,他能感觉到慕容恪和顺王、安王都不同,慕容恪身上多了两分侠义心肠,多了两分耿直,“你长得很像二皇姐,我担心已经有人猜出你的身份,今年的千秋寿筵你得小心,一要防人下毒,二要防人行刺……”
游园会那天,当慕容恒看到慕容恪时便多少猜到了一些。他能猜到的,旁人也能猜到。
荣安候正进屋子,朗声道:“四殿下说得没错。”
有一个皇子能帮衬慕容恪,这是件好事。
慕容恒不来示诚,荣安候也准备出手拉拢他了,既然来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慕容恒抱拳道:“还请荣安候加倍小心!本王也该回府了。”转身又与慕容恪赔了不是,“昨晚叨扰三哥了。”
“我很高兴你来找我。”这是实话,顾家的几位公子待慕容恪极好,可到底是表兄弟,慕容恒能与他说那些真心话,可见是对他这个兄弟的信任与敬重。
待慕容恒走远,慕容恪方笑问:“大舅父也觉得千秋筹筵得加倍小心?”
他的皇子身份就要诏告天下了,他就要做回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为了让他顺遂长大,为了让他重回皇家,他的母亲、舅家都牺牲与付出了太多。
荣安候正色道:“小心行得万年船。顺王、安王两派不容小窥,他们在朝堂的势力不小。”
慕容恒道:“荣安候说得是,入宫之后还得小心观察。”他抱拳道:“时辰不早,我得先回王府,荣安候还得早早想好应对法子。”
甥舅二人看着慕容恒落落大方的举止,荣安候问:“他昨晚住在你这儿?”
“是。”
“就为了说今日你可能遇到危险。”
“不止这些,雍郡王喜欢上一个女子,向我说他的心事,想来挺有意思,他用情至深,我得成全。”
荣安候道:“还想求了皇后,将十五许给他呢,如今瞧来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