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都让我道歉，我没错也让我道歉。”

“你打人就是不对！”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这种有人养没人教的人一般见识。孩子得好好教育，不然以后走上社会也是个祸害。”

家长说完，带着孩子离开了。

叶梦努力压制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低声音说，“我们也回家。”

“我才玩了一会儿，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好，那你玩吧，我走了。”

叶梦气得走出游乐场，这孩子竟然没跟上。叶梦怒火已经到了极点，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揪出游乐场。

孩子“哇”的哭了出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多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说来也巧，莫绍庭当日就在商场最顶层办公室，江睿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的说，“不好了，莫先生不好了，叶小姐在下面打小少爷，小少爷哭得可惨了。”

莫绍庭顿时暂停的视频会议，坐着专属电梯来到一楼。

叶梦已经拖着孩子的衣领走到外面，他跑出去一把拉住了她，眉头紧锁，“孩子怎么了，你要这样虐待他！”

闹闹眼看有救星，哭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一定要动粗？”

叶梦很生气，语气很冲，“我怎么教育孩子，要你管？”

莫绍庭眉头拧得更紧了，低沉的声音说，“我们两个的矛盾，不用强加在孩子身上吧，孩子是无辜的。”

叶梦不想跟他废话，转向孩子，“我最后问你一遍，回不回家？”

“妈妈太凶了，我不想跟你回家。”

孩子走到莫绍庭身边，小手牵住了莫绍庭的大手。

那一刻，他感觉心口被刺痛了，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紧紧抱着。

“有爸爸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孩子抱紧了莫绍庭的脖子。

叶梦看着这一幕，自嘲的笑了，走到马路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

莫绍庭把孩子带到办公室，柔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跟爸爸说说。”

“我在玩滑梯，那个弟弟也要玩，他推我，把我推倒了。我说他太没礼貌了，他就说他爸爸就在那边，他不怕我。我说我也有爸爸啊，只是我爸爸没来而已，我还有席叔叔呢。弟弟骂我没有爸爸，说一定是妈妈捡来的。我明明就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他又推我，我就打他了。妈妈非要我道歉，我才不要跟那种没礼貌的人道歉。妈妈总是让我道歉，我没做错事也让我道歉。”

莫绍庭把孩子抱在怀里，心里无限愧疚。

“爸爸带你去下面的游乐场玩好不好？”

一旁的江睿听到莫绍庭如此柔软的语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莫绍庭把孩子带到游乐场，让他好好玩了一下午。

晚上带他去吃饭，问他想吃什么，孩子的要求竟那样简单，“我想吃汉堡包和鸡腿，妈妈从来不让我吃。”

莫绍庭听着觉得心酸，把孩子带到店里，点了很多，随他吃。

孩子有记忆以来，从来没吃过，今天吃了很多，特别开心。

“今天晚上跟爸爸睡觉好不好？”

孩子一开始很欣然的答应了。

莫绍庭帮他洗了澡，抱他上床哄他睡觉时，孩子心情开始低落了。在莫绍庭怀里低低的说，“我想妈妈了。能不能给妈妈打个电话？”

莫绍庭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始终无人接听。

“妈妈一定是生气了，爸爸送我回去好不好？妈妈一个人会睡觉的，她总是做噩梦。”

莫绍庭心口猛的一抽，说不出的刺痛。

“现在很晚了，爸爸明天送你回去好不好？”

孩子嘟了嘟嘴，说，“那好吧。”

——

叶梦打车回了江家，老爷子追问孩子呢。叶梦不说话直接上了楼。

老人家多精，心想一定是在莫绍庭那儿。让江云飞打电话，确认了一下，的确是的，他就放心了。

那晚叶梦没有吃饭，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老爷子可担心了，让医生过来瞧，叶梦不肯。

“孩子，你哪里不舒服，跟外公说。是不是莫家那小子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外公，我有点头疼，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你好好睡一觉，如果还是不舒服，一定要跟外公说。”

那天夜里，闹闹在莫绍庭那儿肚子不舒服，又是呕吐又是拉肚子。紧急送到医院，说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

孩子躺在病床上，哭着要妈妈。

莫绍庭没办法，他到底无法取代叶梦，给她打电话，如预料中，无法接通。他直接打给江云飞，让江云飞带叶梦过来。

江云飞睡得迷迷糊糊的，郁闷坏了。跑去敲叶梦的门，没一会儿，门开了，这丫头眼睛竟然是红肿的。

“你在哭？”

“没有啊。”

“莫绍庭说闹闹肠胃不舒服，在医院输液，哭着要你。”

江云飞把叶梦送到医院。

病房里，孩子依偎在莫绍庭怀里，可怜巴巴的望着门的方向。见到叶梦，他挣扎着坐起身。

那一刻，哪里有还有气，叶梦直接奔了过去。

孩子咬着唇，低着头道歉，“妈妈，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

莫绍庭让出位置，叶梦坐下，搂着孩子睡觉，哼着摇篮曲，孩子没一会儿就在叶梦怀里睡着了。

一直到输好液，叶梦才把孩子放在了床上。冰冷的声音问莫绍庭，“你给他吃什么了？”

莫绍庭老实回答，“鸡腿和汉堡。”

“莫绍庭，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

他低头不语。

“你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当初对馨儿如此，现在对闹闹亦如此。我生闹闹的时候，早产，难产，什么都给滩上了。闹闹在保温箱里待了一周。一岁之前他身体很不好，抵抗力差，动不动就生病。他肠胃不好，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冷的，不能吃外面不干净的食物，不能暴饮暴食，稍不注意就会拉肚子呕吐。这些你知道吗？”

莫绍庭眉头拧着，低低的说，“我以后会注意。”

“孩子自尊心很强，我不知道是不是单亲的缘故。但凡有人说他没有爸爸，他都会很生气。有时候倔强起来，做错事总不肯道歉。我想我是有原因的，因为生了他没多久，我就开始工作，给他的教育很少。”

“我很早前就开始后悔了，那时候我没想到我会和席亦琛在一起，我一直对孩子说，席亦琛只是叔叔。其实他不是，他对我和孩子的照顾，已经远远超越了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如果我一早告诉孩子，席亦琛就是爸爸，他也许不会那么敏感。席家人都很疼他，我以为他不缺爱，渐渐的，我发现我错了。你欠他的那份，别人取代不了。”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席亦琛一直劝我，放下工作，把孩子带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是我没资本，我得靠自己的能力去养活孩子，给他更好的生活。”

他走近她，暗哑的声音问，“我要怎么做，你心里才会舒服些？”

“不要出现在我和孩子面前，跟你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你欠我们的，永远弥补不了。”

莫绍庭看着她的眼睛，视线变得越来越飘渺。解释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

“莫绍庭，你走吧！你也看到了，你根本不会带孩子。”

他没有离开，低沉的声音说，“欠你们的，正因为永远弥补不了，才要尽力去弥补。”

“不需要！”

“你不需要，不代表闹闹不需要。”

“你什么意思？”

他淡淡的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孩子，也不会打扰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生活，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弥补你们，即便你不接受。”

莫绍庭说着转身离开。

叶梦冲着他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莫绍庭，这些年你后悔过吗？”

他转身，“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叶梦，你过得不好，至少你还有孩子。而我，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尽的自责、孤寂、无助、还有撕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