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三。
江南,雷门,霹雳堂。
雷家堡的一切都已经重新步入正轨,秋收冬藏之际,百草堂的小医仙已经找上雷门多日。
这位小医仙在雷门的这些时日,也帮着看雷家堡的隐疾暗病,大多老一辈的雷门人都是使火灼之术,强加自身能力的同时,经脉也被火灼炙烤。而新一代的雷门弟子这种情况就减轻了许多。
霹雳堂,是雷门门主专属办公的场所。
堂内,火麒麟的堂画之下,雷轰正襟危坐。
“雷门主。”一身侉依族打扮的小神医,坐在堂下,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内掏出两个水晶镜片,然后安装到了一个固定长度的金属筒上。
“我曾阅读过青城山赵先生的笔记。”小神医又继续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玉盒,道,“他上面记载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有一位名为列文虎克的男子。。。”
“他的笔记里,有那么奇怪的名字?”雷轰坐在堂上,疑惑问道。
“夷族的名字与我中原自然不同。”将支架也安装好了的支架与圆筒摆放好,“这位名为列文虎克的男子,通过打磨通透的镜片,在两块镜片叠在一起之下,发现世间的物体可以在其眼前放大数倍。”
“后来,他用这种方法观察齿垢,有了更大的发现。”小神医打开玉盒。
“小神医,你先等等!”听到此处,雷轰有些接受不了,抬手制止道,“莫非,你玉盒里所收藏之物是。。。”
“自然不是齿垢,雷门主想什么呢?我华锦岂是那般不懂礼仪之人。”华锦说道,“再说了,上古之时,神农尝百草,期间不知尝到了多少腌臜污秽。。。”
“小神医,打住,打住。。。”雷轰说道,“那这玉盒中是。。。”
“哦,这个啊。”华锦得意道,“是我去厨房讨要的白菘叶子,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处理好。你们江南真不错,如此隆冬之际,还能有那么粗壮新鲜的白菘。”
新晋的不器剑仙雷轰点了点头,道:“也是青城山上送过来的。”
华锦暗自感慨,将两片打磨平整的水晶,放在金属支架的置物台上,道:“还请雷门主借点光。”
雷轰疑惑,这江南大清早的冬日光线不算很好,依旧可以让人看得清晰。
“这里,需要更大的亮光。”华锦说道,“雷门主可以来观看一下。”
雷轰沉默了一下,顿时进入真火境,身上白热化一般,从堂上走下来。
靠近小神医的装置,才发现那置物台上摆放的,是两块水晶夹住的一片白菘上取下来的薄膜。
“往这里打光。”华锦指着置物台下一个圆孔之下的一面白铁打磨而成的镜面。
雷轰照做,又被华锦请来往那筒内看。
“这是!”雷轰惊叹眼前浮现的内容,如无数打破壳的鸡卵摩肩接踵地排列,卵黄极小,但是卵白并不互融。
“很惊讶吧,雷门主。”华锦有些得意。
雷轰散去真火境,筒内眼中变成了一副黑暗。
“这是赵先生笔记里所记载的,细胞。”华锦激动到,“雷门主,我们进入了微观时代!”
“微观?”雷轰皱眉。
“佛门有云: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华锦说道,“这便是微观。”
“原来靠这东西,就能如此参观入微。”雷轰打算举起华锦这小玩具观摩一下。
却被华锦拦下:“雷门主,这不能随便这样拿。我可是让唐莲打磨了许久,才得出这样一副可以使用的水晶。”
华锦拆下她那简陋的显微镜,装入挎包里,想到唐莲那一丝不苟,喊她小师姑的模样,自己不禁一阵鸡皮疙瘩。
“那么,如此入微,有什么作用?”雷轰问道。
华锦一边拆卸,一边说道:“雷门主,你也算是学医的,世界本就该日新月异,用进废退,并不是越是古老就越权威。”
“若我们的人体也是这般结构,如砖石磊起,可以直接考察到病灶,直接处理。”华锦说道,“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就能发现某种工具,可以透过人体看得到受损的经络,雷家堡遭受火灼之术后遗症的门人也能为之受益。”
华锦说得有些激动,道:“雷门主,这套仪器是唐莲帮我打磨的。若是可以,何不与唐门合作?兴许能产生难以估量的反应。”
“说实话,从医那么多年,很多病只能看不能治,赵先生提供的思路让我豁然开朗,让我看到治疗这些疑难杂症的可能。”
华锦分明只有十几岁,却表现得如同有了二十多年的经验一般老气横秋。
雷轰沉默了片刻,说道:“小神医,你出来游历江湖尚浅,有些事不是一厢情愿便可的。”
“我雷门不都是鼠目寸光之人。”破门而入霹雳堂的雷云鹤,单臂而立,接过雷轰的话说道,“只是,这一代,前门主雷千虎与唐门前老太爷,一死一伤。这雷门与唐门的恩怨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化解结束。只能期待几代后,有别样的情况。”
身为雷家堡的长老,雷云鹤也看的通透。
“云鹤长老。”华锦看清了来人。
“不知小神医来我雷门那么多日,所为何事?”雷云鹤问道,“总不会就是为了来给轰哥推销你这什么参观入微的仪器吧?”
“自然不是。”华锦心虚了一下,咽了咽喉头,道,“我是来跟雷门主交换的。”
“交换?”雷轰沉声道,“交换何物?”
“不是物。”华锦摇摇头,“是治疗寒毒的经验,我打算用这未来的医术,来换取雷门主你治疗寒毒的经验。”
滋啦一声,好似按捺住了天大的愤怒,雷云鹤仅存的右手电光闪烁。
华锦不禁摸向挎包里针灸所用的针包,道:“鹤长老,关于雷千虎门主之事,华锦也是很难受。触到你的伤心情绪,很是抱歉,可是华锦。。。”
“小神医,尽管雷某很是敬佩你们药王谷。”雷云鹤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顷刻间填满了整个霹雳堂,“你不觉得,如今才来问,迟了些吗?”
“我。。”华锦努力运转药王谷的秘诀努力抵抗,可依旧难以出声。
“云鹤!”雷轰声若惊雷,击碎了霹雳堂内的沉重。
“哼。”雷云鹤一扫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