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想摸摸眼睛,手指触到脸颊时停住,指尖摸到了脸上的水痕。林寂自嘲的笑起来,刚才别人说的那个好奇怪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林寂下颌隐忍地抽搐了一下,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他后悔了,后悔刚才硬撑着给吕粒发那样的微信,那根本不是他真实想法。
可是到了过道上被前面一对拥在一起的情侣挡住前路,林寂无奈停下等着,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被自己挑了一挑。
被吓到的原因,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问题,一个被吕国伟说过的问题,他之前不肯承认,可刚刚……他明白吕国伟是对的。
林寂慢吞吞走出放映厅时,吕粒早已经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她到家就把手机关了,家里座机线也拔掉,人栽倒在沙发上很快就睡过去了。
吕粒不知道,她沉沉昏睡的这一夜里,自家门外有人无声站了很久。
——
三天之后,吕粒跟其他同事一起走进了故宫博物院的员工通道,她回来工作了。
等她低头看着手机迈进修复室院子时,临摹室的几个小年轻看到她都楞了一下,几乎同时转头去看正在临摹室里做准备工作的林寂。
昨天中午吃饭时,林寂和吕粒分手的消息已经在同事之间传开,有关吕国伟死刑和林寂有关的消息早就在暗中传来传去,所以他们分手的消息也没怎么引起大反应,大部分都装着不知情免得林寂尴尬。
吕粒已经有日子没跟着摄制组一起来修复室上班,所以大家也就顺理成章觉得她不会再来这边了,两个分手的人在一起工作多别扭。
结果谁曾想,吕粒今天就出现了。
“过来啦。”早到一步的许卫迎着吕粒走过来,打招呼时眼神朝临摹室的门口瞄了眼。
吕粒抬头,“我今天还是按之前分配的,去跟拍那张画的修复吗?”
许卫继续看着修复室门口,“今天不是,他们今天要出来写生,咱们今天拍这个。”
吕粒没明白,跟着许卫也往临摹室门口看,她看的时候正好几个小年轻一起往外走,走在最前头的徐笺看到吕粒还招招手。
“干嘛突然要写生,他们不是忙着准备院庆吗?”吕粒问许卫,眼光跳过门口几个人,朝临摹室门里的一片黑暗继续看。
许卫回答:“他们原来就有个这个习惯,会给新来的实习生安排在宫里面画画写生,我们正好赶上了。”
吕粒没再问,跟着同事去修复室给他们摄制组准备的一个屋子,大家等着许卫过来说一下今天的工作流程。
路过临摹室门口,吕粒看到门上挂着锁,屋子里面也没动静。
他,可能今天休息,碰不上面。
按着许卫的安排,吕粒今天负责给出来写生的几个人拍画画时候的照片,写生的地点就选在了员工通道附近的一处小花园里。
准备往写生地点走的时候,吕粒又看了眼修复室的门,还是锁着没看到有人进出。
走在员工通道上,临摹室的徐笺小跑几步走到了吕粒身边,吕粒转头看他,“有事?”
徐笺没什么表情,“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我们这儿了。”
吕粒不想回答这问题,转回头继续往小花园走。
“虽然吕老师出了这种事,可我还是挺尊重他的,咱们这行里像你父亲那样真正专业的人,不多。”徐笺也不管吕粒的反应,紧跟在身边继续说。
吕粒听完又扭头打量这个徐笺,徐笺也看过来。
“你什么意思。”吕粒很不客气的开口,徐笺这番话让她很不舒服。
徐笺还是一脸表情空白的样子,“就是我说的意思,节哀顺变,我先过去了。”
吕粒眼光跟着徐笺从面前快步走开的侧影,心里骂了一句有病,自己继续往前走。
这些天里这种关怀和关注的话,吕粒实在收到了太多,她觉得几乎所有都不是感同身受来安慰自己,所以她基本都冷淡的回应。
没想到连徐笺这样完全可以算作陌生人的,也来跟自己说这些。
吕粒心烦起来,走进小花园时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里面坐着她以为今天见不到的人。
“林老师,你什么时候先过来的,以为你还在临摹室呢。”徐笺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吕粒愣神一下,抬眼在小花园里找人。
第二眼就看到坐在一处假山底下的林寂,他穿着工作时的白色褂子,鼻梁上架着墨镜,手上捏着一个挺厚的本子。
吕粒吸吸鼻子,还是见到了。
正式分手后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