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也许已经到了中午吧,我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头痛欲裂,白天的日光刺得我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我尝试了不下十次,才勉强适应了白天的光线,晃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来。
刚要下床就觉得不对劲,我首先闻到了一股香味,很熟悉但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然后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白得晃眼,昨天的礼服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男式和女式的各一件,那件女式的上衣露出来半截袖口,上面沾了暗红色的血渍,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我闭上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心里默默哀悼,都说酒后乱性,看来是真的了。
我起身下床,见昨天被我搞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得妥妥当当,换了一副新的茶具,也不知怎的看到杯子就突然意识到了口渴,我斟了半盏茶,茶还是热的。
端着茶杯我开始思考该如何面对新婚的妻子许眇,我知道自己肯定得罪了她,不但对她非常无礼,而且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当然不希望和她吵架,受老爹的影响我总是希望家庭和睦的,可万一她非要闹呢?不过昨天她的表现也不像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对不对?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将稍微凉了一点的茶往嘴里送,就在这时房外脚步声响,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我抬头一看,嘴边叼着的杯子“砰”地一声又摔了个粉碎!
许若修???!
房门口站着的人不是许若修是谁?虽然四年不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头发挽起作少妇打扮,身穿玄色礼服,比昨天那套要朴素得多,一双清澈的眼睛目光盈盈地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和她四目相对,怔怔地看着她。我昨天晚上所有的幻想竟然都是真的?这个我从未奢望能够成为我的妻子的女孩儿,现在真的成了我的妻子了!
她走进房间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站在我身后不说话,我都没有思考就转身将她一把揽在怀里,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跑了,或者我再仔细看看她就又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到自己可能太鲁莽了,又悻悻地放开了她。
她轻轻地“呀”了一声,又失声笑道:“真是个呆子!”
我痴痴地笑了笑,低头看去,见她手上裹着一层白布,有点点血迹渗出来,慌忙道:“你受伤了?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
她听了我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我,就势坐到桌边的凳子上,板起脸不悦道:“不必了。”
我正要说话,房门“吱呀”一声响,只听蓉儿说道:“少夫人,公子……”话没说完见我们此等光景,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我有些尴尬地低着头,瞅见地上的碎瓷片,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突然意识到许若修的手受伤是怎么回事了。
我走到蓉儿跟前轻声说道:“你……你先出去,我有话对少夫人说。”
蓉儿见势头不太对,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我想了好半天,才挪到许若修面前俯身道:“我……我……”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却又把身体转了个边,一副根本不想理我的架势。
我也随着她转了小半圈,想了一会儿才道:“抱歉。”说着托起她的手看了看,又道,“是昨晚弄伤的?是我弄的,我……”
话还没说完,许若修就抬起一只手指压住了我的嘴巴,道:“我知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脸上的不悦之色早就一扫而光,换上了她一直以来的温和神色。她的话更像是一阵和煦的风,吹得我心里暖和得很。
她掰了掰指头,又道:“这次又是我诓了你。”
我猛地摇头,笑道:“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将喝多了酒的难受扔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见我这番模样,笑道:“你把这碗粥喝了,再同我说话。”
我顺从地坐在她身边,一边喝粥一边正经说道:“一别数载,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许若修看着我,眼睛里像是在发光,盈盈笑道:“自然是好。”
我伸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拨到我肩膀上靠着,道:“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你说说,若修便是若修,为何化名许眇呢?”
她安静地靠着,叹了口气道:“早闻你博学多识,原来竟是虚言?”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如何便是虚言?”
她晃了晃脑袋,悠悠道:“《楚辞·湘君篇》中有言——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你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