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是不能违抗的。在诺曼底,向往自由和冒险的年轻一辈正在离开,公爵无力阻止自己的封臣子弟去海外冒险,譬如西班牙或意大利。
可是如果失去最优秀的骑士,公国还剩下什么呢?
一首古老的撒克逊民歌在挂着织锦的墙壁和巨柱间回荡着,如同古代荒坟间的狐鸣,不断被无数低沉的马蹄声淹没,又像是一丛丛飞鸟腾空而起,粗野地打破着大殿的静穆。
国王驾临,群臣噤声。
太阳在天幕上不断爬升,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照射到王座上,装饰底座的铁片和宝石在石板上方燃烧着蓝绿色的火焰,直到国王的雪白披风覆盖上来。
他左右打量了一番,从人群中认出许多刚随同自己出征的领主面孔,赫里福德伯爵罗杰正奉命驻守蓬蒂约伯国,但是彭布罗克伯爵罗德里戈与罗伯特·马利特等人都在这里。
沃里克伯爵贝伦加与他的表兄沃里克郡长托尔刻尔都是首次佩戴家族的盾徽,后者的父亲老埃尔夫温不久前刚在麦西亚的亚登旧邸去世,托尔刻尔的弟弟哥特蒙杜斯如今则跟随切斯特伯爵埃德温出海,兄弟两人显然选择了不同的领主。
埃德加倒是对这个家族表露过不同寻常的关注,不仅因为他们是麦西亚伯爵的血亲,更重要的是,亚登家族的血脉里包括一位谢顶的诗人——威廉·莎士比亚。
“王子来了吗?”国王低声问道,老乌尔夫侍卫摇了摇头。
“开始吧。”埃德加似乎毫不在意地微微抬手,向沃尔西奥夫示意道。
由于积压的请愿太多,王国重臣们不得不首先处理繁杂的政务,某些最荒谬的甚至涉及国王曾祖父时期伊利岛修道院地产被“侵占”这类古事。
诺曼底贵人则对这种肆无忌惮的“议会”作风大为震惊,他们已经习惯了威廉的铁腕统治,即便是巴约主教,在诺曼宫廷里也不过是高级参议,向主君建言,为公爵提供选择方案而已。英格兰人显然并非如此,整个过程中,国王几乎不怎么表达个人意见,大部分时间不过是默认贤人会议的决策。
作为一名习惯了立宪君主的不列颠帝国主义者,埃德加的执政风格确实与古代盎格鲁撒克逊国王不尽相同,古代威塞克斯君主作为军事领袖,之所以听从王国重臣的建议,往往是出于对其实力的尊重,在晚近的年代,譬如“不列颠查理曼”埃瑟雷德与“和平王”埃德加一世统治期间,国王更喜欢大权独揽。到了克努特这样的征服者,国王愈发心狠手辣、予取予夺,王国贵人每有朝不保夕之叹。
上午的政务讨论基本结束后,国王似乎终于想起诺曼底的宾客,他将领主们召唤上前,开始了今日的第一个重大议题。
“这次出征萨克森,我们需要公国提供三分之一的军队。”国王面带微笑,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开场白背后的意味。
为英格兰提供仆从军,这一灰暗前景让不少诺曼领主做出了回去后立刻反叛的决断。
表面上,没有人反对国王,就像在威廉公爵的宫廷一样。
“皇帝入侵了萨克森公国,春季前,北方许多古老家族都被他翦灭殆尽,所以我们决定为这些亡魂复仇,收复他们的领地。”国王着重强调了“亡魂”一词,许多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切斯特伯爵已经先行护送丹麦王子回国,他会在赫利戈兰群岛建立一个舰队基地——丹麦人已经将这片土地转让给我国——我们的援军很快就会出发,一旦罗斯基尔德形势稳定,盎格鲁撒克逊人、不列颠人、丹麦人和诺曼人就会向萨克森发起攻势,以恢复萨克森女公爵、耶维瑟公爵夫人、肯特伯爵夫人的地位。”
国王的声音变得杀气腾腾,“在战争中立功者,王座将赐予封疆,不吝名爵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