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便是已经听惯了这般歌颂之言,但在自家大孙口中说出,味道就完全不一样。
眼睛都笑道咪成了一条缝隙,下意识抚摸胡须,怡然自得。
此时已是正午十分,艳阳高照,如同这大明王朝,鼎盛巅峰。
朱元璋再次嘱咐道:“大孙,咱也明白你的心思,不想过于浪费人才,可要知晓,这皇家威严,不是靠施恩所得,这天底下的白眼狼,不要太多。”
“斗米恩,担米仇,一味地怀柔,只有让别人越发得寸进尺。这八百余官员押送至京师后,自然可送往海外就藩,但也得以血腥手段,震慑诸民,方可成效。”
听到老爷子的话,朱英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问题。
在西域边陲时,朱英堪称杀伐果断,在那里生活着的,毕竟都是异族他民。
而在朱英的潜意识中,自己便就是华夏人。
人在异地,尤为思乡。
在朱英的眼中,大明之汉人,皆为同胞,不当以屠戮同胞为乐。
在西域,草原,大漠,更是对汉人同胞,施以诸多援手救助。
现如今在老爷子的提醒下,这才清楚明白。
帝王之道,从来不是心慈手软,唯有恩威并行,才能得以长盛久治。
“爷爷的意思是,当如何处置。”朱英如梦初醒,而后问道。
朱元璋心下琢磨一番道:“大孙为诸皇叔着想,自当无错,也所应当,依咱所见,八百余官员,当斩半数,以儆效尤,余者留作藩王治理地方足矣。”
要说还是老朱狠,管你什么情况,直接先杀一半再说。
要有再想上奏弹劾商会者,就要考虑清楚了。
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没得选择的路,要么处死,要么流放异国他乡。
“爷爷教诲,孙儿铭记于心。”朱英沉声说道。
朱元璋见此,轻轻点头,道:“皇帝这个活计,从来都不简单,想要有足够的威望,唯有以杀处置。”
“和这些文人讲道理,讲得过李四,还能讲得过张三不成。尤其是这些儒家子弟,辩才甚多,咱在这朝堂上,算是领教了。”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个个都是好手,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就无须多言了。讲不过没关系,把能讲的人处置掉便可以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神中带着回忆。
曾经的朝堂上,大明开国之初,也是有那么一批能说会道的大臣。
如刘伯温,胡惟庸这些文官。
说起道理来舌灿莲花,好似句句都出自肺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实则深究之下,不少都是为了自家利益。
现如今的朝堂,能够这般清晰明了,简单干脆,少不得老朱一番屠杀之功。
不然大孙的这些提议真要实施下来,反对之声尤为剧烈,困难重重。
怕是连朝议这关都要磨蹭许久,哪有现在这般轻松。
老爷子的教诲,字字珠玑,朱英也是真正的从心中听进去了。
这不是后世,非文明之普及,九成的百姓,几乎都大字不识,所以在很多时候,杀鸡儆猴,才是最好的方式。
从这一刻开始,朱英的心态,在发生悄然的转变。
所谓帝王无情,那是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所要考虑的情况和层面不同。
历史上那么多帝王,能够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杀伐果断,唯我独尊!
“京师这边,咱也清楚,有很多的商人作乱,甚至是参与其中。”
“锦衣卫在这块,咱相信彻查之下,亦是有不少情报线索,追根溯源,不说彻底剿灭,至少能大伤其元气。”
“大孙当不必拘泥于手段,尽快取得效果,才是最佳,咱清楚大孙的想法,以商治商,法子是个好法子,可未免过于弯弯绕绕。”
“这大明,是咱老朱家的天下,咱爷俩的话,便就是这大明的天,这大明的法理,这大明的规矩。”
“放开手去干吧,所谓皇帝,便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朱英闻言,心神震撼,良久后重重点头道:“孙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