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富因在京城治伤,借着机会,拜访了内务府的大总管汪祥,颇得汪祥喜爱,汪祥又得了杜家的好处,自然愿意帮忙打点、周旋,杜大太太是来感谢陈湘如的。
沈无争妻沈少夫人来访,则是奉了家中长辈之命,这回要不是周八帮忙打点,又在太子面前说好话,皇贵妃一个深宫妇人,哪里知道沈家有个沈无瑕,也不会下懿旨让沈无瑕嫁给太子为妾,这不仅是与太子攀亲的事儿,更是保全了沈氏一族的性命。
周八救了沈家,沈少夫人便亲自送了年节礼过来拜访,一来算是两家交好。
新上任的魏知府夫人也来了,几个妇人聚在花厅说笑着。
周八从外头回来,一见全都是些妇人,索性硬着头皮进来。
众人夫人起身见了礼。
周八道:“我刚去见了韩大人,叙旧说话,夫人陪客人们聊着,我去西院找三弟说说话。”
陈湘如道:“天儿冷,你多穿些衣衫。”
“这算什么冷,与边城比算是暖和的。”
陈湘如也没争辩,由着他去。
周八又出了安好院。
沈少夫人笑道:“鸣夫人,我听说陈二爷现下还没订亲?”
早前原是订了一个殷小姐,可后来因陈相富受伤的事,殷家提出了退亲,不久后殷大人就犯了案子,发配西北苦寒之地,现下如何也不得而知。
老夫人在世,费尽苦心地替孙儿、孙女谋划一门好亲事,有的竟也是难遂人愿,到底不成。
陈湘如忆起前身记忆里,陈相富娶有一妻。忆不起姓氏来,只记得她的闺字“芊芊”,这么一想,不由问道:“哪家的小姐闺字唤作‘芊芊’?”
沈少夫人凝了良久,沈家也是大族,家里的小姐多,也没哪个小姐是这闺字的。
魏夫人笑道:“莫不是陈二爷已经有了意中人。”
唯有杜大太太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得紧。
几人坐了一阵。到了晌午。陈湘如留了她们用午宴,又吃了果点,几人才陆续离去。
杜大太太硬是奈着性子。待众人走了,才小声地问道:“鸣夫人,你早前说‘芊芊’的小姐……”
陈湘如凝了一下,当时所有人的神色都很正常。唯有杜大太太的脸色有些古怪,问道:“怎了?”
杜大太太笑道:“不瞒鸣夫人。我家二叔的嫡长女,小字就唤作芊芊。两年前,二叔调入京城在礼部任职,莫不是芊芊在京城遇见陈二爷了?”
陈湘如想着。既然前身记忆里,这芊芊与陈相富还算一对恩爱夫妻,她又何必再阻挠。笑道:“二弟与我写信,信里提了个叫芊芊的小姐。只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杜家的小姐,我没好多问。”
上一世的陈相富,是在江宁府绸缎庄偶遇芊芊的,他对芊芊无感觉,芊芊却只一眼就爱上了他。那时,芊芊是回乡给祖父贺寿却生出一段情缘来,其间保媒的好像也是杜大太太,而这世却同样在京城得遇了陈相富。
这不是陈相富信里提的,根本就是陈湘如随口一说。
原来有些人的姻缘,冥冥之中早有牵连。
杜大太太心里暗道:回头得让大老爷写信问问二老爷,看是不是杜家的芊芊,若真是,杜、陈两家无论门第出身,倒也得配。
边城无帅,韩德仪再次被封为元帅,领着十万将士重返边城。
然,这次不同的是,皇后与皇贵妃奉康正皇帝旨意,给军中尚未婚配的武官指婚,将后宫的大龄宫女下嫁,一时间,便有千余名宫娥奉旨嫁出皇宫。
兵部与礼部又奉太子之命拟定方案,要在北方边城建立军户,太平时为民,动乱时则为兵。边城一带的百姓内迁之后,许多田地便荒芜了下来,这样一来,就不愁有人耕作了。
周八依旧是副元帅,他原就无心更多,只想在家多陪陪妻儿。
很快就到了年节,家家张灯结彩,而兴国公府众人押往京城受审。
在正月二十六这日,兴国公府的下人统一在江宁府北菜市口进行统一贱卖,年过五十的婆子,只需五百纹就能买到,而生得貌美的妙龄丫头,要价六两银子,早早发了布告,到了这日时,江南各地就来了不少乡绅、富户,想借着这机会买几个可靠的下人回去。
陈湘如则让王婆子先一步买下了周玉莉的服侍丫头宛白,也是花六两银子买下的。
宛白少受了大半月的苦,心下自是庆幸的。
王婆子道:“夫人,我瞧兴国公府也有不少得力能干的下人,不如就买下些。昨儿,三奶奶特意唤了宛白去,向她打听兴国公府有哪些能干的下人。”
陈湘如也曾想过,道:“不是不买,你也知道大将军与兴国公府的恩怨,我着实有些不放心。万一买回来的不是忠仆,而是别具用心的下人,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这些下人,陈家大院买得,旁人也买得,唯独陈湘如却买不得。
王婆子觉得也是这理,倒是自己没有想到,轻声道:“夫人,兴国公府的我们不买,江南其他犯官门第的下人总可以买些。”
陈湘如道:“你挑着买些,最好是一家几口的。”
王婆子笑着应了。
次日,王婆子与江宁府几大牙行交办了,若有能干得体的下人就送到慕容宅来。
年节后,陈家湾的祠堂、祖屋等都建好了。
陈相贵与赵珍儿过来陪陈湘如说话。
赵珍儿没说几句,就面露恶心。
陈湘如正要问,柳婆子满是欢喜地道:“禀大小姐,三奶奶有喜了,已足三月。”
顿时。屋里所有人都欢喜起来。
陈相贵含着笑,看了赵珍儿,道:“希望能早得个嫡子。”
赵珍儿脸颊微红,一早她也是拿陈相贵当弟弟,要拿他当自己的夫君是件很艰难的过程,不过现在她是真拿陈相贵当夫君,在情感也有些弟弟的因素。抿嘴笑了一下。神色里难掩幸福之色。
“大姐,听说兴国公府的丫头倒有几个知书又貌美的,我想买两个回来给三爷做通房。听说临安府犯官林培的庶长女才貌双全,我已让牙婆买下,先留在我身边教养两年,待她大些。就给三爷做侍妾。你看,我要不要再多备几个。好给二伯留下。”
赵珍儿主动给陈相贵挑侍妾、姨娘,在西院里哪里个不说赵珍儿大度、贤惠,这一点像有些当年的赵氏。
陈相富是个有主意的,陈湘如不想惹他不快。忙道:“二弟的事,他心里有数,三弟写信问问他的意思。待得三月,二弟的手伤也该痊愈了。”
陈相贵又长高了许多。依然是个少年郎模样。容貌算不得如何英俊清秀,倒也生得端方得体,只是人依旧清瘦,却比前身记忆里那副病弱模样强太多。
陈湘如道:“待二弟归来,景儿的疝病治愈,我就该去范阳了。”
赵珍儿面露不舍,“大姐是去范阳小住,还是……”
“要在那边长住的。”
一早,她就曾说过,待幼弟长大,她就离开慕容宅,夫唱妇随,与周八一家团聚。
“慕容家上下皆在范阳,那里才是我婆家,而今珍儿能打理内宅,三弟又做了家主,我也该去婆家长住,另外我一直放心二弟的婚事,先等他回来,若是能成,就把他的婚事订下来。”
陈相贵似有不舍,垂眸看着地上。
陈湘如道:“你原是爱读书的,莫要误了学问,这该读的书还得好好的读。”
自从上回,陈相贵知道谭姨娘毒害亲女,设计算计赵珍儿后,便有好几月都没去谭姨娘屋里。
赵珍儿也处处防着谭姨娘,买了两个美貌丫头给陈相贵做通房,陈相贵就更不去谭姨娘了。
有下人在背里说,谭姨娘是不甘为侍妾姨娘,所以这才故意为之。现在又有了个新来的林姑娘,养在赵珍儿身边,虽只十四岁,可那眉眼生得比谭姨娘还要水灵美貌几分,与早前的白莲倒有得一拼。
白莲的美是纯洁如莲,而林姑娘的美则是妩媚娇俏的芙蓉。只往那儿一站,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能吸引住人的目光,仿佛真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宛如误入人间的精灵。